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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济钢走到门外时不是没看到杨文晖刚才的脸色,遂又扫了他一眼,坐在了他的对面,冷声道:“杨大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又是在等什么人?”
杨文晖也知道司礼监来人的事瞒不住河防营,于是直言道:“司礼监乃圣上臂膀,运河工事慎重,前来河道监管,杨某作为河道衙门总督,自是需要好生迎接的。”
因溃堤一事,受灾六县的河道衙门县令被革职查办,原河道总督衙门的刘大人也返京待命。他原为工部侍郎,如今因河道改建,奉命暂管河道总督衙门,月前才赶赴建州上任。
蒋济钢原隶属于兵部,受吏部任命为河防营总兵,先杨文晖一步抵达建越一带。
春末议事时,工部与户部借了兵部之困献策,在内阁踩了兵部尚书宗翰明一脚。因此杨文晖赴任后,蒋济钢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杨文晖同样不喜蒋济钢的行事作风,但就河道一事,他们现下就是在一条船上。
他遂向堂外暗暗瞟了一眼,压低声量说道:“蒋大人,暂且不论你我所谋何人,但归根结底就是为‘治水改运,援赈皆修’之策而来,往后荣辱与否,你我当同进同退。”
蒋济钢闻言,面色一僵,心中俨然思虑万千,很快认清眼下实务,便松弛了下来,直视着杨文晖点了点头,算是不追究之前的事。他向门外看去,问:“杨大人可知王公公到哪儿了?”
他进门后就发现,衙门今日的人手少了大半,连通传的人都没看见,大抵是被派去迎接司礼监来的这位王公公了。
“方才衙役通报,说是快到了。”杨文晖这才说罢,就听外头有领路声传来。
“王公公这边请,杨大人已等候您多时了。”
屋内两人听闻,立即起身相迎。尚未见王公公进门,便听那轻柔尖声入耳:“杂家本意明日再来拜会,杨大人盛情邀请,杂家可不能驳了杨大人的面子。”
王瑞诚在衙役们的拥簇下走进二堂,见着蒋济钢也在屋内等着,微微一愣,目光在杨蒋二人之间轻扫,面色极快恢复如常,入门招呼道:“劳烦两位大人久等了,方才下了些薄雨,污泥都漫到路上了,这才耽搁了时辰。”
“想到王公公今夜便到,驿站潮湿阴冷,恐怠慢了公公,便命人请公公先移步河道衙门歇脚。”杨文晖言语间,吩咐下人赶紧上热茶,而后再言,“本官为公公提前置办了一处宅院,下人正在清扫,稍后差人送公公过去。”
“这怎使得?杂家是替皇上来监管运河工事的,不为享乐。”王瑞诚这番话说着,眼神中却满是对杨文晖的赞赏。
杨文晖顺应:“公公这是误会了!‘治水改运,援赈皆修’实乃为国为民之策,怎奈湑河绵长,建越两州河道复杂,整修工程繁琐费时。公公代河道监管一职,为皇上排忧解难,又为百姓谋福,实在操劳伤神。若是明知如此,仍委屈公公住在驿站,那便是本官失职了。”
见王瑞诚对杨文晖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很是受用,蒋济钢不愿掺和,但也没有置否。
王瑞诚余光又瞥了蒋济钢一眼,心中了然,而后对杨文晖问道:“杂家今夜既然来了河道衙门,就多嘴问一句,如今工事进展如何了?”
杨文晖垂眸微思片刻,随即回答:“河道的淤泥基本疏通,沿岸拒绝改道迁户的人家也在做劝解,想必很快就可以开始动工。王公公先做休整,几日后本官将传石料商会前来询事议价,届时劳烦公公前来旁听。”
他的话音落下,瞧见门房在外头等着,便道:“想必是下人已打扫完毕,请公公移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