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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还很年轻!为什么要走!”米尔特高声问。
“因为……”王耀把卡娜抱了起来:“我想经营一个小家庭了。”
克莱尔沉默了,王耀走近他按住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可以吗?我把承载我二十年回忆的潜龙交给你,可以吗?”
周遭安静下来,克莱尔成了焦点,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复。他攥紧了拳头,重重点头:“好。”
王耀松了口气,收回手:“地位我已经交给你,权利你得自己去争取。”
这是一句潜龙传承之时必须要说的话,像是某种仪式一样,老团长对刀疤说过,刀疤也对王耀说过,现在王耀对克莱尔也说了,拍了拍克莱尔的肩膀,王耀走到老申面前,同他握了手:“拜托你们了。”
他挨个与生死与共的战友们拥抱握手,在拥簇下步步走上山顶,用手抹去飞鼠墓碑上的灰尘,郑重的向飞鼠道别,山顶上从未聚集过这么多人,他们沉默着,脸上的表情是不忍,是悲伤,是留恋,看着王耀瘦长的身影,那不算多么宽阔的肩膀上承载着重担,他令人敬佩的刚强足以让他成为被尊重的对象,甚至还是他们的信仰。
还记得在战场上的冲锋,王耀带队的时候,就如同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划破黑暗指引方向,驱散恐惧和迷茫。还记得在雨林里危急的时刻,反咬强大的对手,失去理智一般战斗的原因只是因为身后就是昏迷的团长,他们不能退,他们没有退后的理由。
伊丽莎白执意跟了上来,远远的望着王耀的侧脸,想起十多年前在匈牙利,王耀向她伸出的那只手,那时还是青年模样的王耀认真的邀请她说:“反正你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不如跟我一起到佣兵团里吧。”
毫无犹豫的,伊丽莎白握住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她成为了他们的医护,他们的战友,他们的副团长,王耀在这四面环山的地方组成了一个大家庭,有人死了有人离开了有人背叛了,本质却没变过,在这里的人,真的把这儿当成归宿。
深有感触的是亚瑟,曾经的鹰团是世界一流的大型佣兵团,他是那个大型佣兵团的头领,然而他从不相信佣兵团内会有什么亲情,直到他失去鹰团,被王耀带来潜龙。
在山顶眺望远方的山峦,他们的脚印肆意踏遍每个地方,王耀的童年少年青年都埋葬在这里,这片浓绿是他看厌了的,山谷里的营地,他年轻的血与泪洒在这儿,小山坡上,他曾欢呼着从顶端冲下去,也曾在下面接住冲下来的伊万,他看到许多身影,他的,伊万的,刀疤的,在这儿生活过训练过的每个人的,他们跳跃,欢笑,打闹,然而一眨眼便做浮雾散去,眼前还是挽留欲言又止的战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写满了不舍。
王耀勉强自己笑起来,压住哽咽大声道:“来点好酒!喝干净最后一滴!”
“好!”异口同声,他们把王耀举起来扛着下了山,在空地上把亲爱的团长一次次抛高又一次次牢牢接住,王耀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微咸的液体砸到了不知是谁的手背上,伊万也被拉着一起,按在了酒桌前,科恩拿出要喝死的架势,把私藏的酒全都贡献了出来,引得一波波欢呼叫好,伊丽莎白也想凑过去但是被基尔伯特拼死拦住,王耀抱着酒瓶子嚷嚷道:“那我们请贝什米特先生代替我们的副团长喝!”
基尔伯特看看妻子的肚子,再看看如狼似虎的佣兵们,牙一咬,坐下了!
一杯接着一杯,辛辣或者甘甜或者酸涩的酒液灌入肠胃,自舌尖开始的刺激让人想高呼爽快,酒精麻痹了他们的神经,让人精神亢奋或者昏昏欲睡,亚瑟是第一个出状况的,当他要解开第一个扣子的时候被王耀敲昏了,之后就一动不动的睡在了地上,酒量好如伊万也呛着了,科恩边喝边哭,嘴里咕噜着听不懂的话,被克劳斯踹了一脚,也倒下了。
到最后没有没喝醉的,食堂里四仰八叉倒了一地,除了信教的厨子和不能喝酒的伊丽莎白,其他人都醉倒了,伊丽莎白把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基尔伯特带了回去,其他人能站着的搀着站不起来的,彻底倒下的干脆撂那儿了。
伊万摇摇晃晃的搀着王耀,他们俩都醉得不轻,王耀迷蒙着眼嘴里说着胡话,伊万听不懂但也应和着,两人一唱一和,互相搀扶着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月挂梢头,藏匿在山谷里的基地一片安静祥和,月亮照亮的地方蒙上一层银白,月光穿过窗户,洒在了窗前床上人的身上,两条交缠在一起的胳膊,一对十指相扣的手。
第二天,当正午的太阳照耀大地反射出让人睁不开眼的强光时,放纵一夜的人们才悠悠转醒,王耀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坐在床上发怔,目光落到床头满是灰尘的八音盒上,他伸手把它取了下来,吹掉灰尘,打开盒子,转动发条,流畅的乐声倾泻而出,王耀听的出神,还睡着的伊万哼咛一声,费劲的翻了个身,睁开眼看着王耀,哑声道:“早上好……”
“中午了。”王耀揉了揉他的头发:“起床吧。”
伊万磨磨蹭蹭的起来,刷牙洗脸,然后给了王耀一个薄荷味的早安吻,伊丽莎白来敲门催促他们出去,王耀把八音盒放进行李箱的最里面,回头再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然后关上了门,在心里无声的说了句永别。
基地的入口处,早有很多人在那里等着,包括军犬都来了,大概是知道他们要走,大脑袋蹭着他们的手,呜呜直叫,咬走了一个行李袋,叼在嘴里送了王耀一程,王耀拍了拍它的后脖颈:“好伙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