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竟在查探凉州税案一事,还抢先自己一步,到了赤练山庄当中。
如此一来,当日长宁巷,又怎会是巧合。
另一头,寒风烈烈吹得衣袍鼓动、遍体生凉,陆昭望着三丈之外的铁骑,默默收紧了指节。
萧煜明处在向世家示弱,探赤练山庄绝不会大张旗鼓,眼前的玄甲卫,实则不足百人。
她从容上前,却见阵前统领略一抬手,命整装待发的玄甲卫撤了弓弩。
陆昭一顿,难道自己的伪装做得这么烂,萧煜隔这么远都能看出来?
她定了定神,望着黑甲将士们高声道:“我乃端阳公主传令使,来者何人,胆敢调兵出京!”
听着那“传令使”一句,萧煜唇边蓦然染上几分懒散的笑。
这小狐狸的演技倒是炉火纯青。
他下令全军不动,命燧云拿了把伞来,倏而翻身下马,踱着步子朝陆昭走来。
荒山之上烟尘四起,那道颀长身影临行雪中,伴月而来。
等萧煜上了长阶,陆昭才微微俯身。
“原来是珩王殿下,下官失礼。”
萧煜轻挑长眉,这才撑开一路拎过来的桐油伞,倾向身前。
他抬眸看了看远处埋伏在楼檐上的弓箭手,眼底波澜不惊。
“公主勾结逆党,是想杀我?”
“怎敢,”陆昭对上他满含戏谑的眸子,低下声,“龙云镖局并未参与凉州税案,九皇叔抓错人了。”
萧煜垂下头,方才走来几十步之距,他长长的睫毛接了几点雪沫,眸子在月色之下泛着意味深长的光。
大到凉州税案内情,小到一个区区龙云镖局,好似全部运筹于她掌中,陆昭是如何算到这一步的?
她似乎看透萧煜神情,沉声解释道:“龙云镖局运往邕州的是曹世全跑路的私财,裴家所贪墨的税银皆在邕州与城东私库中,九皇叔若是查到凉州账册,一对便知。”
萧煜听罢,骤然了上前一步,俯身在陆昭耳侧。
墨袍压身,雪松香扑面而来,陆昭顿了一顿,却并未后退。
“五殿下连裴家私库都知晓,看来本王要审的是你,而并非龙云旧部。”
那嗓音低沉喑哑,刺得她耳畔发痒。
“我知道的还至于此。”
陆昭挑眉,“九皇叔若想早日从此案脱身回到越北,不妨同我合作。”
轻纱飘舞之下,眼前人奕奕的目光偶然显露,萧煜视之,轻哂了一声。
他本不急着脱身,也不急着回越北赴任。
但若是陆昭谈到合作,他倒甘心入局。
“如何合作?”
“我会助九皇叔彻查此案,前提是,你要退兵回京。”
虽然萧煜表面是为陛下效力,但此前的经历让她知道,他对世家大案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
即便上一世萧煜查了个水落石出,但有自己从中斡旋,裴家最终也片叶未曾沾身。
凉州税案并非绝对的是非胜负,而是她陆昭站哪边,哪边就可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