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伍里个个是身强力壮的大汉,神情和肌肉都绷得紧紧,仿佛他们抬着的不是一顶喜气洋洋的花轿,而是断头铡。不知轿子里坐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谢怜正想道出去瞧瞧,一阵阴风吹过,轿子一侧的帘子随风掀起。
帘子后的人,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歪在轿子里。她的脑袋是歪的,盖头下露出一张涂得鲜红的嘴,嘴角的笑容过于夸张。轿子一颠,盖头滑落下来,露出一对圆睁的眼,瞪着这边。
这分明是一个折断了脖子的女人,正在冲他们无声大笑。
不知是不是轿夫手抖得太厉害,那花轿子不甚稳当,那女人的脑袋也跟着直晃。晃着晃着,“咚”的一颗脑袋掉了下来,骨碌碌滚到了大街上。
而那坐在轿子里的无头身体也向前栽倒,“砰”的一声,整个人扑出了轿门。
一个轿夫没留神,一脚踩中一条胳膊,大叫起来,送亲的队伍立刻炸开了锅,一行人“刷刷刷”的便掏出了一片白花花的大刀,喊:“怎么了?!来了吗?!”也不知原先都藏哪儿了。外面嚷成一片,谢怜再定睛一看,那分离的头身,竟不是个活人,而是一个木头娃娃。
扶摇又道:“太丑了!”
谢怜道:“你不要老一看到女子就开口评定美丑,很伤人心的。”
南风皱眉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扶摇道:“作死。”
“哈哈哈……”谢怜道:“听闻有位新娘的父亲重金悬赏,找他的女儿,他们这是想用假人伪装新娘,把鬼新郎引出来吧。”
这悬赏的爹必然是那位狂做法事闹上天界的官老爷了。扶摇道:“我要是鬼新郎,送一个这样的丑东西给我,我就灭了这个镇。”
谢怜汗颜道:“你这话是神官该说的吗?”
这时,队伍里突然钻出一个小胡子青年,看样子是领头的,振臂高呼:“听我说!这样下去根本没用!这几天咱们跑了多少趟了?鬼新郎压根没出来!”
众大汉纷纷附和抱怨,小青年道:“依我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冲进与君山,大家搜山,杀了他赏金大家分!有血性的好汉子都跟我来!”
众大汉似乎蠢蠢欲动。这时,一个少女的声音插进来道:“大家别听他的,不要上山!”
说话的正是昨晚那名少女。谢怜一看到她就觉得脸有点痛,抬手摸了摸。那小胡子青年道:“大老爷们说话,你插什么嘴?大家伙儿是拼了性命为民除害,你呢?自私自利,吃了我请的茶还不肯扮新娘子,现在又来妨碍咱们,你安的什么心?别挡路!”
他每说一句就推那少女一把,谢怜看得皱起了眉。那少女坚持道:“我是不想大家送死。而且,我也没吃你请的茶,我不答应你,也用不着划破我裙子……”那小青年跳将起来,指她鼻子道:“你这丑八怪少在这里含血喷人!我划破你裙子?你当我瞎了眼!我请你吃你不吃,你这丑脸别想有第二个人请你吃!”
南风听不下去了,茶杯“喀”的一下碎在手里。可他还没起身,身旁白影一掠而过。而那边正一蹦三尺高的小胡子突然捂脸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指间鲜血狂飙。众人根本没看清怎么回事,还以为那丑女暴起伤人,再看她,却已看不到了,一名白衣道人挡在了她身前。
谢怜双手拢袖,头也不回,微微弯腰,与她平视,笑眯眯地道:“这位姑娘,不知我能不能请你进去吃杯茶?”
他简直像凭空出现的,那少女一下子睁大了眼。那边地上的小胡子踉跄着爬起,喊:“这人使妖法!”
身后众大汉一听“妖法”,纷纷举起大刀。南风忽然一掌拍出,“咔擦”一声,一根柱子应声折断。
见此神力,一群大汉脸色齐变,那小胡子心下怯了却还在嘴硬,边跑边喊:“今儿个我是栽了,你们是哪条道上的好汉,留下姓名,日后我们再来会会!”
南风根本不屑回答,扶摇道:“好说好说,这位乃是巨……”
南风反手又是一掌。谢怜本想请那小姑娘进去坐坐,给她点个果子茶水吃吃什么的,谁知转个身的工夫,那姑娘人又没影了,只得自己进店。进店时茶博士道:“柱子记得赔。”
于是谢怜坐下时对南风道:“柱子记得赔。”
南风:“……”
谢怜道:“方才说到哪里?鬼新郎是凶,法力必定强盛,假人骗不过他。若要引他出来,新娘一定要是活人。”
扶摇道:“那去街上找个女子,让她来做我们的诱饵。”
谢怜却摇头。扶摇道:“为何?怕不愿意?给笔钱便愿意了。”
谢怜道:“就算有女子愿意也不行。万一我们失手,新娘被掳走,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扶摇道:“我们有三个人还会失手?你要是不找女人,就只能找男人了。”
南风道:“上哪儿找个男人愿意扮……”
话音未落,两人的视线都转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