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的疑虑深感莫名,无奈道:“你要我坦诚却又不肯相信,我并未故意结识你,更未想要向你谋得什么,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一般处心积虑。每每是你引我相见,却又考问我的初心,吕伯渊,你若真信不过我,何必纠结?”若不是他执意坚持,或许彼此早已形同陌路。
四目相接,吕伯渊凝视着我,细细端详我的眉眼。他双眸幽暗,犹如静谧的深潭吹皱涟漪,像是要浸透我的灵魂。时光倏然变得凝滞漫长,似乎过了好久,蝉鸣聒噪,他薄唇轻启,话音低沉而慎重:“只恐你是我的百密一疏。”
话音落下,我心头不禁为之一颤,莫名脸热,连忙错开视线道:“我身在市井,你高在庙堂,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他未再言语,我躲开他身边。请河石为我寻来几张请帖,借了笔墨,便开始遣词造句。宜早不宜迟,打算一会儿借着去接云洲,亲手将请帖送到郭将军与杨将军手上。
想了想,又多写一张。
吕伯渊握着书卷,待我抬起头,他手也放下,“你写了四张帖,最后那张莫不是要亲自送去给萧景宸?”
我不无讶异地看向他,“你不是在看书?”
“做做样子罢了。”他不以为然,轻叹一声,“你来。”
我满心狐疑地走到他面前,只见他从枕下取出一叠信件,递在我面前。
“这里是关于萧景宸所有的消息,你若非要见他,务必小心行事,切莫触其逆鳞。”
我连连点头,接过信件迫不及待地打开。
信中大致记录着他被何老将军认回的经过。当时他浑身脏污,不肯任何人触碰。在营帐中休养月余,每至深夜都会传来痛苦嘶吼,清晨双目通红,犹如野兽。为补养他的身体,何老将军曾命人猎取野鹿饲在营地,每日放血供他饮用。长皇子听闻后斩鹿生食,形容恐怖。见者皆为之胆寒。此后,夜间发病越来越少,直至每月一次,不肯见人。
……此人凭空而至,于军中从未与人谈论过往,也未差人寻过家眷。所凭信物,除何老将军,无一人得见。然,何家将深信不疑,对其尊敬有加。
……何家将拱手让权。长皇子领兵攻城,手段狠辣,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所经之处,血流漂橹,鸦雀无声。无论茂蕨,百姓无不闻之丧胆。
……长皇子不近女色,蕨皇室送美姬十名。入帐者皆头颅落地。
……于军中未见饮酒。无人敢劝。
我一页页斟字逐句仔细阅读,与梦中传言几乎没有差别。只那隐疾头回听说。难道他在阵前中了毒?就算他中了毒,他知我医术,为何没有寻我医治?我暗暗思量,左右为难。他若不是何正武,我贸然上门,岂不是自寻死路?可我若不去,如何能求得答案?难道要无边无际地等下去?
吕伯渊望着我,眉宇间隐现一抹忧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你怕他杀了我?”我将书信装回,交还给他,故作轻松,“他…若不肯见,我会立即离开。他若肯见,总不至于是为了将我骗进去杀了。”
吕伯渊闻言,不禁以手扶额,语气无奈又愤慨,“你还笑得出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这无异于羊入虎口,你让我怎样护你周全?”
“这世上竟然还有难得住吕相的事?”我莞尔一笑,揶揄道:“要不,待我出了门,你就替我祈福?求我活着回来,明日才有人能看着你用饭服药?”
吕伯渊气结,瞪着我道:“唯你一人事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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