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吧小秃子,爪子的创意不错,但这东西只适合作为出其不意的辅助武器。”对方赤裸裸的笑声依旧久久回荡耳畔,“你要是真指望拿这个当主武器,我只能说是趁早歇歇吧!”
这居高临下的傲然态度无疑极大刺激着天罚那颗脆弱的自尊心,“你,你……自以为是的家伙,我,我……哇呀呀呀——”天罚只觉一阵热血上涌,情不自禁地愤然抓起了脚边的木剑,高高举过头顶。
“我,我他妈跟你拼了,啊啊啊啊——”
可对方似乎早有准备。面对剑齿虎劈头盖脸的攻势,他只是若无其事地向后退了两步,留出了足够施展双方剑技的空间。
“不错,就是这样,面子不是靠别人施舍,而是靠自己实力挣的。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怒吼吧!”
伴随着木剑与木剑的往来交锋,周遭空间像是坍塌般迅速紧绷起来,就连隔着老远的油灯都不由得加快了摇晃,仿佛是难以承受这紧张气息、急于脱身离去一般。
“对,对,很好,力道很足,看起来大姐头这个月真没白教你。”侧着身子的年轻雄狮背住右手,仅以左手持剑或挑或拦,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却已将眼前剑齿虎的愤怒攻势纷纷格挡、化解,格外从容不迫且游刃有余,“不过你还是得要学会侧身迎敌,令敌人更难命中,正面对战的话目标太大了,就像这样……”话音刚落,天罚只觉虎躯一震,膝盖、手肘、侧腰等处先后传来被木剑击中的钝痛。
“老子爱怎么打就怎么打,要你管?!准备受死吧!”无能狂怒的天罚干脆彻底放弃了防守,集中全部精力执着于攻势,手中木剑劈砍的力道一次比一次猛,一次比一次狠,仿佛对方不是自己的陪练,而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不过奇怪的是,尽管对方的木剑结结实实地接下了每一次攻击,然而天罚的手臂却根本感觉不到任何武器冲击带来的震荡——年轻雄狮固然强壮,可他从手臂到肩胛乃至整个上半身的肌肉都仿佛水一样柔软,伴随着动作的一收一放,便轻松化去了他全部的劲头。
几轮攻击下来,天罚不仅毫无收获,反倒是自己被对方化劲的韧性带得有些失去平衡,若不是赤裸的双脚更有利于加大与地板的摩擦,他估计早就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了。
“悠着点啊,小秃子。”伴随着天罚怒气指数的飙升,年轻雄狮反而看起来更悠闲了,不仅看上去毫不在意,甚至还用空闲的右手掏出装水的葫芦,咬开瓶盖后咕咕咕痛饮起来——可即便如此,可他左手木剑的格挡依旧不显迟钝。
不用说,这下天罚肯定是更窝火了。“得意什么呀,我让你喝!”又一轮劈砍被格挡下来后,他竟然再次狠狠摔开了木剑,在伸手去抓对方剑身的同时挥拳便打,结结实实地捶在了对方的小腹上——这已经不是剑术格斗了,分明是耍起了无赖。
然而年轻雄狮再次通过身体的腾挪化去了这一拳的力道,同时丢开木剑避免了与他的贴身纠缠。“别让愤怒操纵了你,小秃子,情绪是你最大的敌人。”他将葫芦中的水洒向半空干扰天罚的视线,同时趁机抽身捡起了剑齿虎摔在地上的那支剑,继续摆开了侧身迎战的架势。
“第五次了,第五次了!我他妈不是小秃子,你才是!你他妈全家都是小秃子!”天罚这才发现对方使用的那支木剑竟是完全空心的,更加轻巧的同时却也愈发脆弱,他不过是在争夺的时候略微用了点力,便已将剑应声掰断,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天罚举起折成两段的木剑,一前一后砸向年轻雄狮,不出意料,又是被对方轻松挡开了——不过这并不出他所料,他也早已有了下一步的方阵。就在对方提剑挡开断剑的同时,剑齿虎也已紧跟着化作兽型飞扑而出,十指利爪如军刀般一齐脱鞘亮出,那对骇人的獠牙也已完全就位,目标直指年轻雄狮周身的各处要害。
他本以为胜券在握,可就在他向前猛突之时,对方却再次抢先有了动作。
年轻雄狮并不退让,反倒是大吼了一声迎上前来,与剑齿虎在半空中来了个正面冲撞——却见他持剑的左手借着腾空而起的力道向前甩去,划出了一道扇形轮廓,于空气中拖曳出近乎水面波纹一般的轨迹,自上而下,恰好挥在了剑齿虎的下巴上。
仿佛是一记漂亮的上勾拳,直接给天罚重新打回了人形,同时还附带着凌空旋转了好几圈,最终狼狈地跌回了地表。
为,为什么……
就在方才被击中的一刹那,天罚分明看见了——对方木剑的剑身上,竟不知何时已然裹挟上了一股诡异的蓝色光芒,与周遭的橘色灯光缠绕在一起,直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这才在几乎毫无反应的情况下被击飞了出去。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趴在地上的他本想开口询问,可从下颌处传来的剧烈疼痛却迅速传席卷了全身,天罚只觉脑袋一沉,眼前的视野正在迅速模糊中,但心中的疑惑却不减反增,犹如块烙铁般持续炙烤着他本就紊乱至极的思绪。
生灵肉体的魔道他确实领教过,无论是小雌狼、大漂亮还是父亲,都掌握着诸多可以施展的术式,可是这些均不同于眼下的情景——为何就连自己曾使用过的普通木剑,也能在对方手中打出如此漂亮的战技?难道武器也能作为魔道使用者的肉体延伸吗?
他咬了咬牙,终究是无法抵挡身体的本能,意识流逝的速度愈发快了。
而在昏厥前的最后一霎,他看到扛着木剑的年轻雄狮再次背过了身去,木剑上的光芒却已悄然散去,“娜娜姐,这小秃子交给你了。”他对着不远处的屏风后方招呼了一声。
“好的。”伴随着轻柔女声的回应,一双纤纤细足突然踩入了剑齿虎眼前那逐渐趋于混沌的世界中。他只觉对方蹲伏下来,伸手把住了自己的下巴,细细摩挲着查看了一番伤势。
“伤的不轻啊,下颌骨都快碎了……小五,你就不能轻一点吗?”女声听起来多有抱怨,可她卡在天罚视野边缘的嘴角却是一丝赞许般的微笑。
“你,你们……”他还没来得及再问些什么,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转之际,发觉自己正躺在道场休息区的榻榻米上,身上盖了层丝绸薄被,周围环境也昏暗了不少。
油灯熄尽,道场侧后面正对着外面庭院的两扇拉门不知何时也已然打开,黄昏的黯淡夕阳斜斜地照进来,笼络了他的半个身子。光与暗之间形成了弧形界限,像是分明的对峙,又像是戏谑的笑脸。
断线的记忆再次重新连接,先前的遭遇固然耻辱而又丢脸,可眼下带给剑齿虎的却仅仅只有单纯的惊讶——自己明明是在早上进的道馆,怎么现在都已经是傍晚了?
莫非,自己就这么昏睡了足足大半天么……
他只觉下颌有些闷得慌,瞥眼观察之际,突觉自己的整个下半张脸都已经连带着脑壳一起用绷带和夹板紧紧扎在了一起,下巴附近的肌肉更是肿的火辣辣地疼,连张嘴说句话都有些困难。他正欲抬手去解绷带,却被一旁传来的女声制止了:“醒了啊。你的下巴有点骨折,如果以后不想错位变形乃至毁容的话,就请先别动它。”
天罚侧脸望去,只见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屏风下正跪坐着一只年轻雌狮,看上去约摸二十来岁的年纪,左手收拾着药箱,右手边的矮桌上则正熬制着药汤。她身着与居室风格相符的复古式白色道服与黑色裤裙,齐腰的黑色直发在夕阳下反射出曼妙的光线,小巧的鹅蛋脸在额前中分的修饰下呈现出流畅的曲线,淡褐色的瞳孔散发着炫目的光芒——这是位无论从外貌还是气质都无可挑剔的美女,与之相比,就连堪称铿锵玫瑰的那四位玛莎小姐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不会吧,她是……当视线下移至雌狮的身体时,天罚又是吃了一惊——却见洁白的领口上用金丝镌刻了一只金色雄狮的纹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