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薇只觉脑袋都在不停的嗡鸣。
柳士京放下茶杯,说道,“秦野生被贬是必然,与流放也差不了多少,你身为柳氏嫡女,不必跟着他去,我已经重新为你找了新的亲事,溪吉郡王的二子,他心悦你很久,并不在意你和离再嫁。”
柳白薇握着和离书的手紧紧攥起。
自胸口涌现一股说不出的愤怒,让她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加快,变重。
努力压制下情绪,她怒极了反而笑出来,“父亲,女儿与夫君琴瑟和鸣,无意和离。”
“他都要被贬了,你跟着他还有什么用?远放不知去哪,你跟着他还有什么用?去过苦日子?”
“夫君有难,我递上这和离书,落井下石,这与那些小人有什么不一样?”
“是不是小人与你过得好不好有什么冲突?!”柳士京沉声说道,“我让你去递和离书你就去!以后嫁给县子,你继续享你的荣华富贵,我再也不管你!”
柳白薇失望的看着这个自小被她敬仰的父亲,她将手中的和离书放下,“恕女儿不能遵命。”
“这亲事是陛下赐的,我不能,也不想和他和离。”
柳士京见她如此冥顽不灵,气得重重拍桌子,“六娘!你怎么越长大越是不听话!”
“我以前对你的教导,你都忘在脑后了吗!”
“我自小,您教我何为忠孝礼义廉,诚信,爱学,自持,才为君子。”柳白薇低着头,声音飘忽的说,“您说我聪慧过人,比之大兄与六哥也差不了多少,愿意让我进族学与堂兄堂弟们一起读书。”
“女儿不敢忘您对我的教导,不敢称圣,却问心无愧。”柳白薇声音变得越来越低,带了点哭意,“只是您,忘了女儿并非您手中博弈的筹码,而是您的女儿。”
她跪下来对他深深叩首,“女儿若是离京,恐不能孝敬,承欢膝下,望父亲保重身体。”
说完,柳白薇已然恢复了坚定,她站起身,转身离开。
柳士京气得捶胸顿足,直骂不孝女。
……
对秦野生的处罚下来的很快,他知道自己是朱家的儿子的确已经很早,这无法否认,至于那窃了同窗的文章,让同窗前途尽毁,则是一派胡言。
皇帝有意让他出去避祸,又看了看他的政绩,忽然发现秦野生对民生也很熟悉。
被齐王祸害的渝州城下还有好几个县十分棘手,很难恢复,倒不如……
这么一想,皇帝大手一挥,将秦野生贬谪到渝州城,继续做他的县令,与此同时,皇帝下旨,让秦野生与朱夫人相认,秦野生入朱家族谱。
贬谪的文书下来的那日,秦野生也被从大理寺给放了出来。
秦野生环视一圈,没看到柳白薇,只瞧见了满眼泪意,短短几日苍老了不知多少岁的朱夫人。
朱夫人走向他,泪水如线,不断往下掉。
“我不知……我不知与你相认竟害你进了大牢。”朱夫人眉眼多了苍老疲惫,自责之意展现在面上。
“早知此事会变成那些御史弹劾你的由头,我宁愿你离我离得远远的,此生再不相见。”
“只要你活得好好的,做好你想做的事情,我就算舍了这全部家财又有什么不可得,大郎,对不起,我生下你,却没能照顾你一天,还让你因我而受苦……”
朱夫人说到最后,哭得已经难以继续说下去。
秦野生看着她,问道,“就算你认下我,我也不会插足朱家旁支对朱家产业得掠夺。”
朱夫人泪流满面,摇摇头,“我又能花几个钱?那些东西说到底,是我固执着想留给你……”
秦野生不言语,抬脚朝秦府走去。
新换的宅子,才住了不到两个月,就要启程离开。
秦野生才进家门没多久,就听自己的小厮正拉着柳白薇的婢女,低声询问,“夫人现在收拾东西干什么?她不会果真要和主子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