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临近,曲江宴。
这儿仍旧人声鼎沸,一场场诗会,文人,亲友间的聚会,大多数都办在这里。
京中有名的舞姬穿着一身飒爽的圆领袍,正踩着鼓点舞剑,一楼传来阵阵喝彩声。
太子步入二楼,推开厢房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郁酒味。
他抬臂挥了挥,扫视一圈,除了大开的窗户,根本看不到人。
走到窗边,太子往曲江宴楼上看,终于发现了坐在飞檐上的一个人影。
“你真是怪脾气,放着暖和舒适的地方不待,反而在房顶吹冷风。”
太子手里拿着萧承安的大氅,来到房顶,将大氅扔在他脸上。
萧承安面无表情的挥开,手中把玩着一支笛子,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萧承安脚下胡乱堆放着三四个酒壶,里面显然已经全空了,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带了绯红,目光投向没了宵禁的不夜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琼嘉县主禁止你饮酒,食肉,以前倒还能听得进去,怎么?眼下不喜欢人家了,连她的话也不乐意听?”
萧承安瞥了他一眼,将酒壶扔到了一旁。
太子呵了一声。
捡起酒壶,找了个干净的小酒杯,给自己也倒了杯酒。
冬夜严寒在外面若还不喝酒取暖,那他估摸着得冻死。
太子喝了一口酒,慢悠悠说,“听王婶说,你不想与琼嘉县主成亲了?”
萧承安不语。
“你不说也无妨,让我来猜猜。”
太子看了一眼高挂空中的弯月,说道,“你回来时毒发失控,被琼嘉县主带到庄子里治疗,绳索没能捆住你,你失手伤了县主,清醒后发现自己对县主做的一切,心中后悔,便想着放手。”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承安嗓音透着沧桑的嘶哑,不复清洌清朗,好似一瞬间苍老了几岁。
“我想说你既然要断那便断得干脆些,虞小娘子少不经事,惹上你这种玩弄感情的混蛋已属是她的不幸,你自知配不上她还不赶紧断干净,还让她对你抱有期待作甚?”
太子说话不留情面,萧承安的眼睛一瞬间红了,弥漫出来的阴沉冷意透着点让人恐惧的暴戾。
“你看看你,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太子叹了一口气,“我不过将你的心里话说出来,你自己都能在失控边缘,若是虞小娘子嫁给你,岂不是要日日夜夜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萧承安浑身一颤,无从反驳太子的话,他颓然坐在那,双目发空的看着永兴坊所在的方向,“你说得对。”
曲江宴里,舞姬换了一身服饰,跳起热烈的舞蹈,琴笙鼓吹,欢闹之声几乎响彻云霄。
萧承安满身孤寂,下颌微抖,凤眸猩红一片,几乎将心揉碎,全都泯灭在锣鼓声中。
“她已经吃了太多苦,配她的郎君不应像我这般时刻面临失控,变成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怪物。”
虞昭从浴桶中走出来,拿着巾子将身上擦干,换上中衣,打算看会医书就睡觉。
也不知是谁开了窗还是怎么,她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接着,重重打了个喷嚏。
虞昭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嘀咕道,“奇怪,没有受寒。”
她走到窗边,将窗户合拢,把灯盏端到小榻的桌几上,看书看到了下半夜,这才睡觉。
腊月二十九,裴氏带着王大郎和王二郎到虞宅做客。
她好生看了一遍虞昭,见她脸色红润,面上也带着高兴的情绪,便笑了出来。
“看你今年能在京城过个好年,我就安心了。”裴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转而对宁氏说,“我今天过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想着初一那日要去镇国寺上香,你可要一同过去?”
宁氏点头说道,“自然是要去的,等昭姐儿去给长姐姐夫扫了墓便去。”
这是一早就定好的,一旁的王大郎听到宁氏的话,唇角轻轻上扬,目光落在虞昭身上。
等着长辈带人去花园里说话,王大郎挪动到虞昭身边,笑着问,“明日除夕,吃过团圆饭后,昭妹妹可要去外面看灯?今年工部侍郎姚侍郎做了个灯塔,本要留在上元节那日拿出来的,他儿子前几日给我们漏了底,说除夕便要拿出来给大家赏看,姚侍郎为了照顾自己儿子的大放阙词,只能提前到除夕就那给大家看。”
“昭妹妹,除夕可要随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