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人参这种猛药,救急尚可,久服也是不对症的。孟寒舟身体太虚,吃多了容易虚不受补,反而会加重病情,还是得正经用药重头开始调理才行。
到了这种境地,真要是丢下孟寒舟不管,无异于叫他等死,林笙于心不忍。
一个人过也是过,两个人不过是添双碗筷,还能做个伴。
只是日子肯定会苦一些了。
“好歹是相识一场,也算难兄难弟……”
林笙如此想着,拿出那只红木嫁妆盒子,抱在膝上仔细盘算了一下。
他不太清楚这个世界的物价。
脑海里模糊的记忆告诉他,原主以前在家时也是娇生惯养的,一顿饭就能花出去好几两,买个零嘴糕点都是直接拍银瓜子的,也并不清楚外头菜价几何、米钱几两。
林家还只个是不入流的京畿小官,俸禄有限,都能如此消费,更不提曲成侯府这等钟鸣鼎食之家了。
可见这个朝代物质应当比较丰富。
盒子里这几个碎钱,恐怕是撑不了多久的。
林笙光是想一想,米面油粮要花钱,衣物交通要花钱,买药更是一大笔支出。更不提初到此处,要花销的地方简直数不胜数。就比如这窗户、这门、这瓦,也该修一修……就觉得头疼。
他阖上红木盒,看了看一无所有的家,又瞥了一眼屋内奄奄一息、爬都爬不起来的假世子。
唉。
天气好极了,钱几乎没有。
林笙无奈地放下被老鼠舔空的油罐,想着再找找有什么存粮,先做顿早饭出来,再商量谋生的事。
却意外发现灶房另一头有一扇格栅,似乎是个小门,只不过被凌乱的杂物遮掩着,所以之前才没有发现。
他伸手推了推,里面被堵住了没有推动,不知是通往何处的。
林笙一时好奇,把杂物清理到一边,终于露出了小门的全貌,打开木栓探头出去看了看,发现是一条参差扭曲的小路,穿过这道小门往后头走,能径直走到了屋子背面去。
令林笙惊喜的是,屋后竟然是一小片菜地。
虽然只有巴掌大,但是很规整,用竹篱笆围着。只是大概很久没人照看了,已经半荒废,凌乱地长着些杂草,几只灰啾啾的鸟儿正蹦蹦跶跶地在里面啄草叶吃。
正所谓春雷响,万物长。此时小田里面也冒出了朵朵绿茬儿,林笙趴在篱笆旁,满怀期待地望着,果然发现野草里面混杂着小簇小簇的荠菜。
荠菜是春天最早生出的小野菜,一下雨,田边路边到处疯长,很常见,而且刚冒出来正是最嫩的时候,又不用花钱又好吃。而且这里的荠菜都不用担心打了药,是纯天然的鲜美滋味。
正不知道吃什么呢,这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林笙赶紧到灶房拿了个筐儿,又寻了一截麻绳,把碍事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个马尾,便钻到小田里面去挖荠菜去了。
小荠菜们水灵灵的,林笙开开心心沿着小田挖了一圈,提着筐子回灶房的时候,菜根上都还带着湿润芬芳的泥土。这东西有人爱吃,有人不爱吃,而林笙正是爱吃的那类人,包饺子香死了。
而且荠菜虽然只是野菜,却有着利脾和中、抗炎止血的功效,有“菜中甘草”的美誉,给孟寒舟吃也不无好处。
挖回来的菜洗干净放在一边。
农家的柴火锅林笙倒是会用,但是孟家这口锅不知多久没清过了,腻得全是油灰味,林笙爱干净,实在用不下去,用饭帚沾着清水刷了好几遍,手都酸了,这才拿出那枚火镰,试了几次,将热水烧上。
只是昨夜下了雨,屋檐下囤积的柴火都沾了湿气,费了好大功夫才终于点燃。
趁着烧开水的功夫,他又顺手把桌子椅子都擦了一遍,杯碗瓢盆也全都刷洗过,整整齐齐地摆在厨房的木架子上。
林笙抹了把细汗,嗯,这看着才顺眼一点。
离开了那个破侯府,也不用再看什么人的脸色,更不用担心说错做错,反而更自在些,干什么都心安理得。
既来之,则安之呗。
只是眼下家里什么都缺,用荠菜包饺子自然是不成了,清炒也没有油,想来想去,索性煮上一道东坡羹。
据说这是苏东坡昔年在田间时发明的山羹,其实说白了就是荠菜粥,用磨碎的粳米和豆粉,与荠菜切碎,一起煮粥,出锅时随便用些盐调味就行。
好在这几样食材都是现成就有的,虽然是干巴巴的老豆子和陈碎米,但只要碾碎一些,再煮久一点,煮得豆米绵软一些再下荠菜,想来入口也不会很差。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把切好的荠菜碎放进锅里,还特意切了两片老姜煮进去,可以驱寒。
等忙完这一圈,盖上木锅盖,林笙想坐下来歇会,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在小菜田里弄脏了。
他舀了点水搓了搓衣角,搓到卷蕊的绣花,才忽的想起来,自己穿的还是女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