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的苏灿毕竟年纪尚幼、涉世未深,这情情爱爱多半都是由醋意掀开那层蒙羞布的戏码她全然未曾看过。
她只当夜名宇发了酒疯,莫名的为了这些微末小事儿与自己寻着不痛快。
“你要是不喜欢,我还回去就是了!”苏灿一张小脸憋得绯红。她看惯了夜名宇的和颜悦色,现在见他这样的严厉倒是莫名的有些委屈。
“我才不稀罕他这项链呢!杨姨给我缝得棉布裙子都比这金贵!”苏灿越想越气,今儿明明是自己生日,他却这般耍脾气。
一大早儿的,她见夜名宇特意命人为她设计了裙子心里还偷偷的乐开了花儿,一心想着不管晚宴上有什么好的,都要克制着还留出肚子来。她想让夜名宇陪着她单独吃一碗面。那是苏临老家那边的传统,生日时候吃的面又叫长寿面,一只碗内只装着一整根顺顺溜溜的面条。清汤、素菜,只点几滴麻油和小半捏细盐。这面原本是只有当日的寿星公才能吃的,如果定要与人分享,那便是意欲感谢那人参与她整个顺遂的人生。
夜名宇眼见着苏灿狠命的去扯她自己脖子上的那串珠链,倒也有些觉得慌了。
“小祖宗,是能这么生扯的吗?脖子都被勒出印子了,一会杨姨又怪我欺负你!”
“你可不就是欺负我”苏灿倒真是把自己勒疼了,见着夜名宇也软了口气,心内的委屈酝酿的到是得了时机。
她那眼泪扑簌簌的一落,夜名宇直觉得脑仁嗡嗡的乱响,除了愧疚还是愧疚,这小心尖子颤的是七上八下的。
“我没那意思,这一串珠链子而已,你跟它较什么劲儿?”夜名宇赶忙挪到苏灿近前,借着皎洁的月色查看着苏灿颈项上硬勒出来的红痕。
她下手也是没个轻重,好好的脖子上多了条触目惊心的伤。
“你不就是那意思,若不然你急赤白脸的和我说这个干嘛?”苏灿自己也是真疼,哭的一抽一抽的,脖子上火辣辣的。
“我的错!我的错!”夜名宇那漫过了微醺醉意的飞醋总算是被苏灿的哭闹给强压了下去。可他一个运筹帷幄了多年的老狐狸自然知晓这不是该退让的时候。
这成人礼他办的如此隆重无非是想让苏灿多接触些上流的交际圈,毕竟日后她不管是作为名媛还是阔太终究是要出席很多应酬,早日为她铺好路那是应当应分的。可他当真未曾想到自己亲自命人为她量身打造的礼服却成了让自己嫉恨交加的罪魁祸首。如菡萏一般娇嫩嫩的苏灿竟然将那些狂蜂浪蝶引得没了分寸。这次第一次见面,温言软语倾诉思慕之情的、放浪形骸意欲一亲芳泽的比比皆是。那秦家的二世祖竟然都胆大到亲上她脸颊去了,若自己再这么放任不管,还不知道这只会对着人家傻笑的苏灿要被轻薄到什么时候。
自己那么稀罕她,这么多年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心翼翼的呵护到了今时今日,难不成倒要叫外面的小狼崽子给叼了去不成?
“灿灿。”夜名宇轻抚着苏灿脖颈上微微跳动着的颈动脉,轻柔如月光一般的低声唤着她的乳名。
他知道苏灿那颗怀春的少女心里到底装着谁,夜名宇他一直都知道。
他原本想等她再长大些,大到足可以分清哪些是爱哪些是依赖的时候再交由命运做决定。可现下看来,命运已然将决策权拴在了他的手中,他没有理由再推却,更没有理由不去行使一个男人该去做的事情。
苏灿的美与魅本就是属于他一人的,有些事情宜早不宜晚。
苏灿无数次偷偷溜进他房间的时候他没有那么去做,她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拥着满是他体味的抱枕的时候他也没能舍得对她怎样。
她用心记得他一切的喜好但凡是能让他快乐上半分的事情苏灿宁肯花费百倍的心力也定要做到,那如果他对她说···
“我想要你”
他是成年的男人,他知道自己这句后背后的责任。
他没办法再掩盖自己已然把她当做女人来看待的事实了,那鼓胀到无处宣泄的爱意,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寄托。
······
他的心炙热如火,她一下便被梦寐以求的幸福箍住了手脚。
“等你毕业,我便娶你!”夜名宇要的急切,苏灿酥酥软软间早已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了。
她只记得,那人最后伏在她耳边说,“我将我自己送予苏灿做生日礼物,终此一生任她随意驱遣。就算有朝一日负义于天地,也定不会背弃她分毫。惟愿她平安喜乐,我才可得快活。”
他们确实快活过一阵子,而后的许多年里苏灿有时想起终会觉得自己像用尽了一辈子才换来了那一阵子。
就因了夜名宇那无端的醋意,他们两人成其了好事。可也就是因了那莫名的一架,苏灿十八岁上的长寿面终究是没能如愿与夜名宇分享到。
而后的很多年里他们二人也当真过的并不顺遂。苏灿未曾再为自己过过生日,夜名宇年年都有准备礼物,只是收礼物的人却被他弄丢了。
再再是更多年后的某一天,苏灿三十岁上的整生日。夜名宇学了乖觉没搞那些虚头巴脑的脸面功夫,只请了霍家夫妇再就是他们夫妻二人算上苏亦绵和苏灿肚子里的二宝,一家人温温馨馨的过了个‘团圆’的生日——属于苏灿和夏娆共同的三十岁。
那日,杨姨特意依照苏临家乡的传统,给那两为寿星下了长寿面。
苏灿也终是圆了十八岁那年的心愿,与夜名宇一同分享了她而后的长长久久的顺遂人生。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起初是当做恩人的女儿来收养的,而后就变成了自己真正舍不掉的亲人,再然后···
夜名宇发现,当那些男人望着苏灿的眼光让他想要杀人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反悔了。他的人生不再只属于他。那人若活的长久安乐,他吃苦果亦觉得甜。那人若是皱了半分眉头,他的心就像被剜上了半分。
再如何强悍的男人,一旦动了真心也会从百炼钢变成绕指柔。
即使,他是夜名宇,也并不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