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周弥护送着陆永亨,和林凤娣离开了。
梁可目送救护车离去,在院子里找了个长椅坐下,想了又想,掏出了手机。
“喂,妈妈。”
“——可可宝贝!这么多天没打电话,最近工作这么忙的?”
“嗯,陆总出了点事。”梁可将陆永亨的事情,同梁妈妈细细说来。这么多天的连轴转,转的她头晕脑胀,现在总算告一段落。
“…哎,林老板不容易啊。她还好吗?”听完,梁妈妈感慨道。
“比前几天好了。今天,她陪护陆总去S市的医院,那里的医生要好好给陆总研究方案,做一个手术,做完也许马上就醒来了。”
“上天保佑他。一定会好起来的。”梁妈妈声音里微不可探地有着哽咽。
梁可也沉默了。
那时候,梁妈妈每一次签完“病危通知书”,都这样祝祷着。弟弟也如同勇者闯关,一次次地转危为安。但那一次太过突然,她和妈妈还没到医院,还没来得及签字,弟弟就来不及了。
妈妈因此认为,一定是自己去晚了,没来得及说“一定会好的”,所以弟弟才不好了。
还为此消沉了好一阵子。
直到父亲出事。
“妈妈,钱收到了吗?”梁可问道。
“收到了,比上个月多了好多。我的可可宝贝又升职了?”
“嗯,算是兼职。”梁可如实相告。
“兼职?会不会太累了?没关系的,钱慢慢赚,妈妈也在这边努力的。”
“不会。也就只还是公司的事,多个头衔而已,一起就做了,不累的。”梁可转了话题,道:“妈妈,我这边工作稳定了,住的地方也还可以,你要不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不要了,妈妈在老家很好。”梁妈妈笑着拒绝,又道:“我人在家乡,他们就安心。人家帮了我们,我说出口的承诺,我肯定做到。”
梁可没有再劝。
“人家”,指的是当年借钱给母女二人的亲朋好友和其他借钱给她们的人。那时候,极好面子的母亲,带着梁可一家一户地上门,反复撕开伤口,诉说经历过的痛苦,再承诺、请求、立据,一点一点地剥掉了脸皮,一滴一滴地凑够还赌债和高利贷的钱。
最难的时候,催债的人甚至找到了梁可的学校,扬言要把她卖了还债,那人都已经抓到了她的脸上。梁可的同学李梅梅挺身而出,号召同学们把那群恶人赶了出去。毕业后,李梅梅坚持带她回自己的家乡S市,告诉她,“只有离开,才能更快地赚到还债的钱。”
但那个天文数字,又始终是压在梁家母女头顶的一座大山。
只是,当年妈妈说,愚公移山,矢志不移。
现在,妈妈却说,愚公移山,非一日之功。还债必须还债,生活也必须好好生活。
“妈妈,你当年,怎么能突然从消沉,变成这样开朗的模样?”听到母亲言语带笑,梁可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如果我倒下了,我的宝贝怎么办。”
“以前总觉得天塌下来,家里还有你爸爸扛着。没想到天塌得不彻底,再塌一次,最后顶天立地的那个人还得是我自己。”
“我怎么能放弃?”
梁可问道:“妈妈,你…怪爸爸么?”
“怪他?怪他做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顶什么用,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还要开开心心,长命百岁!我还要看到我的宝贝立业、成家。”
“对了宝贝,最近你有没有找对象?再忙也不能忘了找对象的事情。诶,上次你不说是,哪个明星?长着你梦中情人的模样?诶,是哪个去了…”
接下来是梁妈妈最擅长的滔滔不绝的惯例,平时到了这个时候,梁可就打着哈哈应付。只是这回,梁可突然想到了周弥方才的话。
“这些天,你先梦个大概的样子就行”。
梦见他?
周弥为什么要自己梦见他?
“我在做梦的时候,都看不到你的脸”。梁可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这,梁可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