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曳地,白雪微蓝。
北风于远山之中呼啸,唯有风声传遍南北。
素色天地再纯粹,看久也会让人双眼昏花。
梵迦什披着厚重的黑色袍子,带一队士卒立在夜叉部城寨门口,值夜戒备。
部族之内经风声传递到耳边的欢呼声,喧嚣声让他心头有些烦躁。
今日他本来也该是那场庆功宴之中的一员,享受美酒与美人,可是因为这次带兵出征的首领看自己极不顺眼,就找个由头把他打发来守城门了。
一阵冷风扑面,梵迦什打了个哆嗦,口中又咒骂了几句。
他转过头看着身后一队呆站着如木偶的随从,心中怒火更炽,忍不住给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士卒一脚,看对方一脸不明所以的神色,怒骂道:“爷爷冷了,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爷爷披上!”
那几个士卒与他在部族之中的原本地位都是一样的,但是如今人家打了胜仗,虽然受到首领排挤,但是狱组织的赏赐很快就会下来,到时候与自己这些人的地位就天差地别了。
所以梵迦什此时蛮横无礼的命令,令几个士卒根本不敢有分毫异议,被其一脚踹倒在雪窝中的士卒赶紧爬起来,将身上的皮袍子脱下来,还尽力拍打掉袍子上的雪花,小心翼翼披到了梵迦什身上。
士卒小心翼翼,对梵迦什毕恭毕敬的举动,多少让他心里的怒火平息了几分。
他点了点头,指了指那个给自己披好衣服,站回原位的士卒,道:“你,不错!”
士卒一看到梵迦什指向自己,腿肚子又开始发抖,还好对方最终没有再叱骂自己,他也跟着微微安心,朝着梵迦什谄媚的笑着。
梵迦什不屑一顾,转过头去。
自己是上过真正的战场,见识过大秦帝国士卒兵锋的勇敢战士,比这些每日守城,战战兢兢的守门丁们高出数个档次。
赞扬对方一句,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极大的恩德,至于其他,他才懒得跟几个怂包说话。
不过,十数日前与大秦武卒的那场战斗,令他现在想起来都有心惊肉跳之感。
那样可怕的敌人,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与之交手了,趁着这个回到部族的机会,领了封赏之后,他就准备安心呆在部族里,享受生活。
这般想着想着,梵迦什有些入神了,可以用封赏买两个秦人女子,造一座房子,生活如此滋润……
他嘴角口水流淌了下来……
“阴兵借道,阳人让路……”
“阴兵借道,阳人让路……”
不知是那朦朦胧胧的声音,还是嘴角流出来的口水被风吹冷,将梵迦什从自己的幻想中惊醒。
他摇了摇脑袋,瞪大眼睛,看向远方。
白茫茫的一片,空无一物。
他又转过脸去,目光盯着围拱起夜叉部城寨的群山,那里有一条山道,山道上亦是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可是之前,他明明听到了模模糊糊的声音。
他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扭过头,狐疑地看着那几个怂包,道:“你们刚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几个士卒比他清醒,他们时刻警惕周遭的动静。
听到梵迦什这般发问,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大人,我们只听到了风声,别的什么都没听到。”
“耳朵给我支楞起来,别睡着了!”
梵迦什咒骂一声,又重新回过头,暗暗思忖,可能刚才真的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今天可能就是自己最后一日值守城门了,可不能在最后一天出什么差错。
他打起精神,目光在周遭来回巡视,不敢错漏任何细节。
这一次,那个模模糊糊的声音也再没有出现,梵迦什悄悄放下心来。
子夜,月亮渐渐隐去,飒飒风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