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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2页）

心理治疗中最常用的手段便是接受现实，现在必须接受现实。想到这里，笼罩在黄莉心头的乌云慢慢散开，她深深地呼了口气，一踩油门，加速向诊所开去。

得知了柳川的踪迹，黄莉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虽然两人不得相见，但一切安好不是吗？诊所上下无一例外，大家都看见笑容再次回到了黄莉的脸上，不过，黄莉的标致笑容中似乎多了一份酸楚。心情决定心态、心态决定命运。何嘉苗对黄莉的转变，那是相当好奇，不用问，一定和柳川有关。

她不说我就问问，何嘉苗是个脸大的主儿，下班后，她看见黄莉睁着美目，盯着桌上的日历发呆，手里的笔一直勾画着某个日子，又不停地点着什么。嘉苗蹑手蹑脚踏进诊室，轻轻凑近黄莉耳边，低声问道：“咦？这个日子很平常嘛，往前三天是周末，往后三天也是周末，难不成有大事发生？”听见嘉苗又好事的阴阳怪气，黄莉收起日历，压在桌面上，毫不客气地回答道：“当然有大事发生，召唤神龙。”说完，还白了一眼嘉苗。

嘉苗忽然“啪”的一声，敦厚的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黄莉的肩膀上：“老实交代，神龙安好？现在何方？需要我来搞气氛吗？”何嘉苗这个古灵精怪的性子，八卦起来比谁都专业。黄莉当然知道何嘉苗所谓何事，很不幸，她完全搞错了。

黄莉一副被打败的模样，敷衍着说道：“别瞎猜了，哪有什么神龙，我随口说说，别当真。”嘉苗用狡黠的目光看着黄莉，贱兮兮地说道：“不说就不说，我可警告你，神龙见尾不见首，它越是想躲你，就说明它越在意你！抓住了，别让它跑了！”说着，还伸出手，又狠狠地攥成拳头，一副如来佛祖五指山的模样。

什么乱七八糟的，黄莉对嘉苗的分析嗤之以鼻，不过她很想知道这条神龙到底在干啥，黄莉决定偷偷摸摸看一眼，就一眼。想罢，黄莉重重地在这个日子上画了个圈，柳川的复查日。

夏日炎炎，郊区树木繁茂，知了在树上不停地叫唤。一早，黄莉鬼鬼祟祟来到医院，躲在楼道拐角处。虽说有了心理准备，临来了仍惴惴不安。大夫诊室外排满了来问诊的病人，精神疾病病人与常人不太一样，大多数都神智涣散、不修边幅，走路左右摇晃，说话不知所云。

黄莉已经躲了好几个小时，仍不见熟悉的身影。她今天的目的也很明确，只想远远看上一眼。时钟指向下午2点，病人寥寥无几，黄莉连午饭时间都没敢离开，生怕错过了什么，她站在走廊里，两腿酸胀，真想找个地方坐下。黄莉四下寻觅，咂摸着找个视线好的地方，可走廊里座椅是万万不能去的，目标太大。

咦，远远走来一人，穿着黑色的T恤和卡其色短裤，头戴黑色棒球帽，帽檐遮住了双眼，打扮遮掩低调，谁也不会留意这个普通的人影。棒球帽下，棱廓分明的脸庞线条终究是出卖了他，黄莉目不转睛地抓住这个走廊里的身影。黄莉有意识往墙角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吓走了他。

柳川的步伐扎实、步幅稳重，行走速度适中，人影越来越靠近黄莉藏身的犄角旮旯。黄莉连忙转身，脸对着墙，背面向走廊，低着头假装翻阅着手里的病历。柳川就这么一步、两步、三步从黄莉的身边经过，没有犹豫、没有停留……他什么都不知道。

黄莉紧张地抬起头，瞟了一眼柳川的背影，他转身进入诊室，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一幕前后不超过一分钟，黄莉满怀期待的一上午等待，换来的仅仅是这一分钟。当柳川经过她身边的一瞬间，心紧张地砰砰直跳，这是两个月来最接近他的一刻，黄莉脑海里的那个柳川又仿佛回来了。

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黄莉立在原地不知该走还是该留，她很想再仔细端详他的模样，是胖是瘦，是喜是忧。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黄莉贴着墙边换了一个角落，透过诊室门上的窗格向里张望。诊室里的柳川情绪稳定，与医生交谈着，不时还点点头，从他的侧脸望见，似乎挂着一丝微笑，医生拿起笔写写画画，不时也展露笑容，看起来，两人的交谈很和谐、很轻松，是个好兆头。

黄莉正看的投入，一旁的小护士突然出现，对黄莉说道：“家属到分诊台等着。”黄莉吓得扭头就往外走，那副模样就像被老板发现上班摸鱼，脚下抹油“滋溜”便快速离开。黄莉很怕惊到诊室里的人，那个拒她以千里之外的人。

黄莉来到医院门诊楼门旁的花园里，这里隐蔽起来相对容易。约莫过了20分钟，柳川再一次出现在黄莉的视线里，他站在门诊楼口，好像并不急于离开，左右扫视了一下，似乎在找什么，半分钟后，他便匆匆离开了。这次黄莉看的真切，柳川的气色好了很多，好像还略微胖了一些，黄莉感慨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此刻，黄莉藏在内心的灰暗被阳光驱赶的无影无踪，魔怔随着柳川的背影也仿佛不治而愈。彼此安好，难道不是最幸福的事吗？

黄莉偷偷摸摸跟着柳川，这车速慢的跟蜗牛爬，幸亏在郊区，溜边走没后车催促，这要是在城里，早就被一堆车叭叭催命了。终于，柳川来到了他的住所，原来……他住在这里，黄莉虽然是个路痴，但有导航便知道具体位置，黄莉认真地在手机导航软件上标注了“柳川”两个字，一个红色的小图钉出现在屏幕上。柳川上了楼便再也没下楼，她壮着胆子来到楼下，揣摩着柳川住在哪号房间，她望了望楼上的户数，阳台上挂着一些人家晾的衣物，有女人的、有孩子的、也有男人的……黄莉很聪明，她排除掉了所有可能，便只剩下两个阳台不能确认。

四下里没人，这个时间，正是晚饭时间，下班回家的人时不时冒出一个二个。忽然，楼上传出重重的关门声，黄莉连跑带颠地钻到楼门外的自行车棚里藏了起来，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

吱嘎，楼口门洞大门开了。有人出来，居然……居然是柳川。黄莉期盼的小眼神又开始充满了喜悦，这一次是真的喜悦。

柳川出门了，黄莉不敢跟的太近，她这种跟踪术早晚会被发现，到时候死的彻彻底底。她远远地看着柳川出了小区，自己跟个小偷似的连滚带爬滚回自己的小车，她只是想多看两眼。

没过多久，一个小伙子出现在楼门口，他左瞅瞅、右看看，好像再找什么。咦，他顺利进了楼门，挺娴熟，不太像第一次来，黄莉并没有留意。没过多久，这小伙子又出来了，径直向小区外走去，哎，路人而已。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区，进出人不多，饭点时间，楼里滋啦滋啦的炒菜声生动悦耳，香喷喷的炖肉香味飘至，挑逗着黄莉的味蕾，肚子很配合地一阵咕噜噜响，她饿了，这里充满了烟火气息，对于柳川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黄莉准备去买点吃的填饱肚子，前面有个煎饼摊，绿豆面、荞麦面……品种挺多。黄莉刚买上热腾的煎饼还没咬上一口，只见柳川径直往家折返，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脸看不太清，可这衣着，怎么是刚刚那个小伙子？这人从来没见过，他在这里还有朋友吗？黄莉拎着煎饼，满脸狐疑、轻手轻脚地跟在他们后面，柳川还有什么是自己的不知道，黄莉决定等着这小伙子出来。

天已黑透，窗口陆续亮起盏盏暖灯，黄莉看着手机百无聊赖，窝在车里腰酸背痛。寻思着起身活动活动，“嘎吱”门开了，小伙子快速步出楼门，黑乎乎的小区里什么都看不清，只见此人发动车，两盏红色尾灯亮起，缓缓加速离开。黄莉趁着夜色，跟在后面，她想知道这人是何身份，也许能推测出柳川有什么计划。

黄莉一边跟踪一边脑补着各种可能，一个路口插进来一辆车，黄莉很是不爽，她只能点着刹车，降低车速，终于绕过这辆加塞的车，再一看，前面的车已不知去向。她被甩掉了！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不管怎样，柳川安好，他甚至还有朋友，平淡无奇的孤单岁月里多了幸福、满足，黄莉的内心如同黑夜里燃起的一点星火，驱散黑暗和阴霾。她和他今生无缘，那就来生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