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用纸普通,笔锋饱满地落上去,墨迹立即晕染开来。笔锋遒劲,曲折弯钩洒脱自然,铮铮铁骨构架横竖足见功底,“裴谵”二字跃然纸上。
好奇怪的名字,燕羽衣心中微动。谵在西洲古语中不是什么好词,谵妄呓语视作不详,被称作魔鬼的孩子,古老的西洲人会将产生谵妄之人架至火堆烧死。
几十年前曾出现过数千名百姓集体谵妄的事件,他们白日睡觉,入夜群起攻击无辜民众,事后清醒时,却又说不记得。
怎么会有人以谵作姓,难不成在大宸,谵是什么极好的词汇吗。
“裴谵。”
燕羽衣蹙眉随口用西洲古语念道。
萧骋听不懂燕羽衣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问:“什么?”
“什么什么。”
萧骋:“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哦,我是说……”燕羽衣扬眉,不怀好意道:“在说王爷坏话。”
“西洲古语失传已久,没想到燕氏竟然还学这个。”出乎燕羽衣意料,萧骋竟没生气,甚至知道这是西周古语。
燕羽衣捻起写有名字的薄纸,将其撕成碎片丢进火盆,火苗顺势蹿起,险些灼烧他的指尖。
若他对萧骋说实话,告诉他谵并非什么好词,他会相信吗。
还是算了,燕羽衣无声叹气,西洲人的认知本身与大宸存在天堑,这道鸿沟就这么放着倒还好,若想横跨,只会因自幼所受学识的限制产生驳论。
他们都是接受各自国家内最顶尖的书塾的那部分人。大宸的太学院汇集名师大家,先生们博学多才,冠绝古今。西洲子弟求学的太鹤楼乃境内求学圣地,多少文人竞相追捧,二者难分伯仲。
所以还是回到正题比较好,名字什么的日后定还有接触的机会。
燕羽衣正色,道:“王爷冒险带在下潜入敖城,想必准备好了谈判筹码,可我的选择并非王爷一人。”
“萧骋,你要用什么来打动洲楚呢。”
在暖炉的烘烤下,燕羽衣惨白的面庞终于浮现几缕血色,他安静坐着,等待萧骋开口。
木炭焚烧,偶尔发出呲呲的炸裂声,正如昨夜那场大雪,却又与树林不同。
一墙之隔,闹事喧嚣,迎来送往人潮涌动。
敖城能有今日,是西凉与洲楚共同努力的结果,但胜利果实却不能同享,即便大家在外作异乡异客,以兄弟名义互相协助,可只要回到西洲这片土地,即刻天然对立,你死我活。
只听大宸的景飏王用比春日暖阳拂面还要和缓的语气说:“久居高堂,有时你所亲眼见到的未必真实。”
“往往是底下的人愿意让你看到什么。”
燕羽衣神色微微凝滞,开口说:“所以呢。”
“所以在洲楚的治理下,西洲真的像是你侍奉的那位澹台太子所期望的那样,国泰民安,对朝廷的治理十分拥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