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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第1页)

我和石磊曾经去柳镇的峡河村看望过班长。班长对当年的事情已经很漠然,石磊虽然多次挑起了话头,但是班长都不愿意多讲,也不愿意回忆。他说过去已经结成了一颗珍珠,凝固在他的体内了。岁月已经将它尘封了,成了一个世外桃源,谁也走不进去了。石磊给班长任教的学校建了一栋教学楼,捐了一批桌椅电脑图书。石磊请他去大医院看病,但是他不去。他说,死不了,那么多人得了肺结核,都没有死,我怎么会死呢?瞧,这人顽固到了连命都不要的程度了。

去年我和石磊再去看望他的时候,他所在的小学已经被撤了,合并到十几公里外的柳镇小学了。那栋崭新的教学楼空荡荡的,他亲手栽的十几棵核桃树已经挂满了果实,风一吹,就有核桃哗哗地掉下来。几个核桃砸在我头上,很痛,我觉得是他们的老班长在教训我们呢。学校被周围的农户当作了羊圈,我听到了羊咩咩的叫声。许多人都不知道王老师到哪儿去了。柳镇小学也没有他的消息。他会到哪里去了呢?你们要是知道他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啊。

关于我和石磊的婚姻生活也没啥可讲的。当年企业举行演讲比赛的时候,我得了第一名。那时候我是一个实习生。我从技校马上就毕业了,学的是烟草工艺。我得第一名应该说和我爸爸没关系。

我确实讲得好,我也没有说我是李厂长的女儿。石磊还是车间的一名普通干部,他虽然学的是经济管理,但在车间干的是维修工的活。他戴着眼镜,目光永远都是带着忧伤的样子。他代表三车间参赛,得了第二名,我的成绩比他高了01分。后来他便给我写情书,写了十几封啊。那些情书太肉麻了,我至今都珍藏着呢。我经常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拿出来读呢,读着读着就仿佛回到了从前的青春岁月。我心动了。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他和一个叫陶建芳的女工好上了。在我来之前,他们已经处了一年多了。

陶建芳的死当然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不过,我心里还是觉得对不起那个女人的。陶建芳确实长得漂亮,我要是男生,我也会喜欢上她的。那天石磊带我去他的宿舍,他们宿舍住了三个人,其他两个人都上夜班,刚好中午宿舍空闲。他吻了我后,就把我的裙子从下面撩起来,像是撑开了一把大花伞。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就在那个时候,陶建芳进来了。

我现在都不明白陶建芳进来的时机咋那么凑巧呢?也许是石磊故意没锁门,也许石磊想让陶建芳死心。总之,陶建芳看见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我清楚地记得,陶建芳在床边站了片刻,然后装作没有看见似的,走到窗户边,她在窗户边呆立了片刻,就轻轻拉上门,走出去了,然后就听见楼道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后来听说陶建芳从四楼的楼梯滚到了三楼,血洒满了楼道。

唉,不想说了,我眼前老是浮现起陶建芳带血的面孔。唉,建芳,不是我害你的啊!

三、我和他没有关系

讲述人:王小静

身份:张石磊的红颜知己

你的神通太大了,我住得这么隐秘,你都找到了。其实,我也没有啥说的了。人恐怕都不在了,你让我说啥呢?是的,我就是你们感兴趣的张石磊的红颜知己。

我们的认识源于他得了急性黄疸型肝炎。我见他的时候,他的脸色发黄,像是一张黄表纸。我当时是一个实习护士,我给他打针的时候,出了意外。平常我扎针的技术可是顶呱呱的啊,只一下,就能准确地将针尖刺入血管。而那天,我竟然在他的胳膊上扎了十针。十针啊,你想想是个啥概念。要是别的病人,扎第二针的时候,可能早都把我骂惨了,而他平静地伸着胳膊说,你扎吧,不要怕,胆子放大,你在我身上把手艺练熟了,在其他病人身上才不会出事。我说,你不怕疼吗?他说这有啥疼的,还没有蜂蜇的疼呢,你只管扎好了。

看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我也就不管了。在真人身上练手,总比在模型上强啊。每一次注射,都要扎上七八针。即使有时候扎进去了,也要拔出来,换个位置重新扎。如此这般,他住院的这一个星期,我在他的两条胳膊上扎了上百个针眼。在他的无私奉献下,我终于熟练地掌握了静脉注射技术。

我在医院见到了他老婆。我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难看的女人。

那张脸啊,像一个圆鼓鼓的皮球;那个屁股啊,像是两扇大磨盘。

人常说,好白菜都叫猪拱了。我想不通他这么英俊潇洒帅气的男人咋娶了这么一个女人。莫非这个女人真的有啥子过人之处吗?

我笑话他,你有些变态吧,喜欢丑的东西。

他却没有责怪我,反而讲起了一个名叫陶建芳的女人。他说他最对不起这个女人了,这也许是他一生最愧对的人,他害了她。

接下来,他给我讲述了他们的故事:芳芳是我的初恋。我给她写了一百多封情书,我像一个激情澎湃的诗人,每天都忍不住倾诉,一写就是十几页。虽然我们在一个厂子,但她在制丝车间,我在卷包车间,我们见一次面其实很不容易。我和她认识,还颇有缘呢。那天下班,我鬼迷心窍,在饭盒里装了五盒白皮烟,这些烟拿到厂门口的黑市上,一盒可以卖到两块钱。我知道很多工人都这么干,有的把散装烟丝偷出去卖,有的把试制烟偷出去卖,胆小的,装一两盒,胆大的,装十几盒。有的装在饭盒里,有的装在裤裆里,大裆裤里套着一个袋,冬天里,可以装二十多盒。那天我第一次装了五盒烟,原想着大家都拿,自己不拿白不拿,有的人每月靠这个挣的比工资多多了。谁知道我走到厂门口的时候,保安挡住了我。他们将我全身搜了,连裤裆都没放过。身上没有搜到,他们便要看我的饭盒。我吓坏了,要是被发现了,保卫处的那帮孙子还不把我整死啊。李厂长在会上讲了,抓住偷盗者,情节严重的,立即开除;非常严重的,送公安机关处理。

我把饭盒紧紧抱在怀里,形势非常危急啊。这个时候,我生命中的女神出现了。她一把抢过我的饭盒说,你呀,咋把我的饭盒拿走了呢?以后把自己的东西认准了。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她抢过饭盒,冲着保安一笑,身子飞快地越出了铁大门。还没检查呢!保安挥着手喊。她给保安抛过一个媚笑说,查啥呀?我的饭盒你查啥呀?你查查他为啥拿走了我的饭盒。保安被她的笑容迷倒了,傻呆呆地盯着陶建芳裹在牛仔裤里浑圆的臀部及修长的双腿消失在暮色中。

自此,我们就相识了。她的家在柳镇一个深山里,吃水也非常不易,要到五公里外的沟里担水。那天一大早我和他们村上的人一起担着两只铁桶,去五公里外的沟里担水。排了好半天的队,终于担回了两桶水。我们在路上的苞谷地里乘凉,她折苞谷秆给我吃,那汁液太甜了。我趁机吻了她。我们在苞谷地里紧紧抱在一起。我们虽然抱得很紧,但啥事情也没做。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才担着水,像两只归巢的鸟儿回了家。晚上趁着她父母熟睡的时候,我钻到了她床上。临走的时候,我把身上仅有的一百二十块钱给了他爸爸。那是我一个月的工资。他爸接受了,他说,你这个小伙子很实诚,我这几天也在观察你,你和芳芳,我放心啊,我就喜欢老实人。天啊,我第一次被人称作老实人。他爸说,听说你在厂里干得不错,好好干啊,将来可以挣大钱,我家芳芳还是临时工,你要想办法把她转为正式工。你看,他爸已经把我当作他的女婿了,已经给我安排任务了。我嘴里胡乱地应承着。那段时间也许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候。直到李新丽的出现,我的人生便拐了一个大弯。

我挡不住李新丽的进攻啊。陶建芳死后,他的爸爸找到了我。

他坐在我的对面,一个劲地抽烟。我觉得内疚惭愧极了。我把厂里发的一套棉衣送给了他,我将参加工作三年攒的将近一万块钱给了他。那个时候我已经是团委书记了。芳芳没福气啊。他爸抹着眼泪说。我送他爸到车站,我给他说,你以后有了困难就找我,我会像你的儿子一样照顾你的。但芳芳的爸爸再也没有找过我。我后来有钱了,给他送过几次钱,他都坚决不要。他说,你现在不是我的女婿了,我拿你的钱就没有意思了。

张石磊和陶建芳的故事深深感动了我。我有空就去他的病房,听他讲他的故事。我突然发现我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我后来当然结婚了。我们虽然彼此喜欢,但注定不能永远在一起。我们在一起谈诗歌,谈人生,谈虚无,一个月或者几个月总能见一次。我从来不关注他生意上的事,他挣大钱的事。我们之间有约定,如果谈生意谈金钱,我不是他理想的谈话对象,不是他理想的倾诉者,他应该找其他女人。我们就这样不咸不淡地交往着。我们从来没有发生过肉体关系,也许你不信,但事实就是这样。他说,男女之间一旦有了肉体关系,再神秘的心灵之交,也会变得浅薄庸俗乏味无聊。我们就是彼此拥抱而已。他知道我爱看书,市面上的畅销书流行书,他总是早早带给我。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很纯洁、很纯粹。我最不喜欢情妇这个词,我觉得这是对我们情感的玷污和侮辱。想不到他的老婆发现了。她到了我的单位,她警告我,若不断绝跟她丈夫的来往,她就要告诉我的丈夫我的单位及我的孩子。她把一摞子照片拍在我面前。我不知道她啥时候派人跟踪了我,并拍下了那么多的照片。呵呵,其实我跟张石磊啥关系都没有,我们仅仅止步于拉拉手和拥抱而已,我们没有上床,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肉体关系,我们其实就是互相倾诉的对象而已。这对许多人而言是不可思议的,也是不可能的。但我愿意恪守这道防线,这是我与张石磊交往的底线和原则。我们渐渐以兄妹相称,我是他的妹妹,他是我的哥哥。我们的关系在半明半暗之中持续了十多年。不可思议吧?其实,就是这样,我们经受住了情欲的残酷考验,最终走向了绚烂后的平淡。

当李新丽把照片拍在我面前时,我明白,我和张石磊的关系走到了尽头。我不能破坏别人的家庭,更不能变成别人眼中的可耻的小三。那是我最不耻而且最不屑的角色。我也明白,他离不开李新丽,是李新丽的家庭给了他新的起跑线和他后来拥有的一切。如果没有李新丽父亲的资源,我相信他一个穷人家的孩子不可能走向人人羡慕的辉煌和成功。凭着他的天资和勤奋,最多也就过上一个中等家庭的生活罢了。因为他岳父,他实现了弯道超车,走上了人生的一个个高点。因而,他永远不可能离开李新丽。

我选择了离开。恰好我在南郊买了房子,我便搬家了,离开了那个住了十几年的小区。我换了电话号码,切断了与他的一切联系。

他失踪的原因很复杂。有的说是被仇家杀害了,有的说是发生了车祸,有的说是牵连了腐败案畏罪自杀,有的说是得了绝症。这些我觉得都不靠谱。他应该没有死,他怎么会死呢?若说是腐败案,我看和他关系密切的人,还不都一个个衣着光鲜道貌岸然地出现在媒体上,出现在各种会议上,嘴里还不都义正词严地讲着诸多貌似正确的废话吗?还不都一个个比赛似的讲着廉洁自律和反腐败吗?他们要是进去了,首先会供出张石磊的。他们会咒骂张石磊的,要是可恶的张某人不给他们送那么多的钱,怎么会给他们判那么重的罪呢?他送的钱还没有来得及花呢,都成了定罪量刑的凭据了,你说,这些贪官不仇恨他,不把他首先给供出来能行吗?若说他病了,他的钱还有治不好的病吗?中国治不好了,外国还治不好吗?肺坏了,可以换肺啊;胃坏了,可以换胃啊;大脑都可以移植呢,还有啥不能移植的啊?他曾给我说了,他想换一个脑子,他不想要自己的脑子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太肮脏了、太污秽了,都是一些乱糟糟的污秽东西,他觉得因为自己肮脏的大脑和思想,自己每天活得太累了,他想活得轻松些啊。我想他应该是抛下了自己的大脑和皮囊,去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没有病痛,没有糟粕,没有污秽,没有尔虞我诈,像是一个童话王国。这样的世界肯定有,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四、我是别人家的孩子

讲述人:张格致

身份:张石磊的儿子

我一直认为我爸没有死,他或许某一天会突然回到家的。他不会在地球上无缘无故地消失。即使他的人不在了,我认为他总会以另外一种形态存在的,比如一棵树、一条河流、一只羊或者一只狼,最不济也是一粒微尘、一声叹息、一朵凋零的花瓣、一片被虫蛀蚀得千疮百孔的树叶。总之,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他只是以另外一种我们不知道的形态存在着。

起初我不知道到底谁是我的亲生父母。我爸曾经的好朋友张学有给我的身世制造了一团迷雾。他和我爸是同乡,从小学中学到大学到上班,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他们曾经是过命的好朋友,不知道后来为啥成了仇敌。张学有说我是张石磊从医院的草丛里捡起来的,我的亲生父母非常穷,穷得不像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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