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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赖家碰瓷(第1页)

赖本宅本有两子一女,小女在出生的时候就夭折了。赖本宅死时,幺儿赖振鑫才九岁,他对天汉茶庄的仇恨,源于母亲和兄长的面传口授。赖振鑫读过三年私塾,十五岁进了兴安昌泰商行的油篓铺子做了两年学徒。

秋天,河口桐油价大涨,赖振鑫看到了商机,便离开昌泰商行返回紫阳,从马家篓子坊定制了一批篓子,装满桐油,贩运去老河口。装船前江面起了大雾,赖振鑫只好将桐油篓子临时堆放在门口。不料当夜大风吹倒了灯笼的蜡烛,烧着了灯笼,掉下的火苗被风卷起,引燃油篓。一时熊熊大火将赖宅后院烧了个精光,除了赖家两兄弟和侄儿赖四逃过一劫,大火吞噬了赖家一屋老小。

马掌柜十分清楚赖家的火灾并非篓子燃烧所致。马家篓子是以竹条为经络先编成一百斤或者五十斤大小不等的篓坯,再用猪血、豆腐、桐油、石灰混合成糨糊,糊以皮纸制作而成。工艺精细,不渗不漏,不怕风吹日晒和雨淋,绝不会被火星引燃。马掌柜深知自己是外地人在此谋生,没有家族势力撑腰,只好自认倒霉。何况还有几条人命摆在那里,为保一家周全,甘愿以篓子坊赔偿赖家损失。赖振鑫早有开铺兴业之愿,这下好比天上掉馅饼,心安理得地接手了马家篓子坊,在自家的废墟上挂起了“赖记篓坊”的招牌。

紫阳篓子起源于何时,史书并无记载,但初唐时就有用篓子盛装,或运输桐油、香油的记载。明清后,紫阳篓子扎制得一年比一年精巧结实耐用。赖振鑫脑壳灵、见识广、谋事远。他带着工匠们拜江湖客商为师,编制专用的竹篓子,以满足商户长途贩运桐油、香油的需要。闲时读书,又从王九思《金州周守惠茶赋谢》“露叶香犹湿,筠笼寄不迟”得到启发。

“筠笼”就是装茶的竹笼,这种包装方法其实早在明代就已盛行,不过赖家以此制成装茶的竹笼在紫阳还是首例。用竹编制成能盛装一斤、两斤茶叶的小篓子,内糊红纸、皮纸,外绘麒麟送子、莲生富贵、福禄寿喜及神话人物故事,再贴上赖记筠笼石印商标。各茶铺零售茶叶用赖记筠笼一包装,档次和品位就提升不少,利润翻倍。汉江流域各茶铺、茶坊、茶庄一时间都流行用赖记筠笼包装卖茶。赖记筠笼也打破了紫阳本地篓子工艺的老路子,不断推陈出新,在汉江两岸传为美谈。

制作竹篓关键是要有技艺过硬的篾匠,赖记篓坊请的篾匠名叫郭怀忠。郭篾匠手艺是家传的,祖上郭思源是四川城口人,清道光年间从城口沿任河流落紫阳,从巴山里砍来南竹和茅草,在紫阳城登台巷一块荒地上搭起一间茅屋,开了家篾匠铺。郭思源幼从良师,篾活首屈一指,只因老家遭灾,遂独自来紫阳闯荡。铺子开业后,郭篾匠以诚待人,和气生财,无论粗活细活,都是巧夺天工,很快就在紫阳出了名。之后,其子郭永福继承父业,渐成名匠。孙辈郭怀忠广学博览,钻研技艺,生产、生活用品及工艺品皆能编制得活灵活现、经久耐用,并带出了一子一徒。郭怀忠在紫阳有“四片篾”之誉,指他一刀下去四片篾:一片青,二片淡,三片黄,四片白,片片都能用。于是,赖振鑫高酬请他在赖记篓坊当起了首席篾匠。

发展壮大的赖记篓坊门前挂着两个灯笼,蜡烛长夜不熄,红彤彤的。

来往客人川流不息,生意兴隆,引来了同行日甚一日的嫉妒。最终,赖记篓坊因一场大火化为灰烬,赖振鑫也被大火活活烧死。火灾是由门前的两只赖记筠笼引起的。凌晨的时候,江雾弥漫,河街上寂静无声,江面突起一阵邪风,硬是吹倒了灯笼里的蜡烛,蜡烛又引燃了笼壁……这筠笼还是赖记篓坊自己的产品,只能哑巴吃黄连,不便张扬。事后,有流言说,那天天黑时,有人看见天汉茶庄的老夫人曾来过赖记篓坊门前,用手指过筠笼。于是赖振木一纸诉状将老太太诉为纵火嫌疑人告进了县衙。县衙负责民事、刑事的典吏就对郑德昌说:“这赖家告你唆使老太太纵火,对你不利啊。”德昌问:“他想讹人,有证据吗?”典吏说:“虽没实据,但有人做证看见老夫人去过,你说咋办?”德昌愤怒道:“这世道真是,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啊!”典吏说:“你们两家世仇纠葛,宜解不宜结。既然有人指认了老太太,那就让老人先顶着,以多病为由先拖延下,日子一久不就拖算了?”德昌反对道:“那咋成?赖振木你给他根指头就会要你一条胳膊,岂能拖算?再说老娘一把年纪,难道让全城人骂我不孝?”典吏问:“那你说咋办?”德昌说:“不就是进去嘛,我就不信他空口白牙能咬出个牙印印来!”典吏劝他说:“嘿,郑老板呀,就算查不出啥,你可想好,这马上就是茶季,你要是进去,这贡茶还等你办,外面大堆的生意等你谋划,损失多少,你算过没有?那赖振木话里话外,就是想讹点钱,你破财消灾,把事了啰!”德昌生气道:“给他钱?门儿都没有。我郑德昌从来不心疼银子,可赖咕噜子休想从我郑家拿走一文钱!坐牢咋了?坐牢我认啦。我为老娘坐牢,有啥丢脸的吗?”典吏只好先收押了郑德昌。

过了十来天,赖振木终于忍耐不住了,便来找郑家的常管家讨话。他一早就蹲在天汉茶庄门前的墙根等着常管家,想打探郑老板对这事的态度。等了半天,也没见常管家出来,反倒是看门的伙计冲他吆喝着:“红鼻子,你莫在这儿坐着没完没了啊!”赖振木说:“我这儿等常管家呢,碍你啥事啊?”看门的说:“你在这儿污染了茶香晓得吗?”赖振木说:“我没招你惹你,你莫没事找事……”正想继续骂下去的时候,他看到常管家从门里走了出来,忙迎上去招呼道:“哎哟,常管家早!我这儿等着你听回话呢?”常管家附在他耳朵边戏谑着说:“我告诉你啊,这郑老板被你讹进大牢,谁给你回话?”赖振木一头雾水,只好继续在门外等老太太出门,一连守了三天,终于等来了老太太去城隍庙上香。赖振木忙凑到跟前说道:“老夫人,我想跟您说两句话。”老太太见是红鼻子赖振木,没好气地说:“我儿子等你提供证据判罪呢,是说这个吗?”赖振木说:“夫人啊,话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只要你们能拿出点钱来,私下和解,我一撤状子就一了百了!”老夫人问:“你撤状子?”赖振木信誓旦旦地说:“啊,撤诉!”老太太也不点破他的心思,干脆来个顺水推舟,建议道:“撤状子好,不过你要在全城张贴告示,把你们家着火的原因公示清白,把郑家的名声给补回来,这样才行。”赖振木说:“夫人,你这不是让我自个儿扇自个儿嘴巴吗?”老夫人说:“你可想好啊,你讹我们全是道听途说的,到时候你还落得个诬陷罪,要是你现在主动把这事解释清楚办成了呢,不就是钱的事嘛,咱们好说,啊?”赖振木怔怔地回味着老太太的话,很快就明白了。

第二日,赖家果然在紫阳城的大街小巷贴出了告示,把赖家失火的来龙去脉解释得清清楚楚,特别声明与郑家无关。一时赖家状告郑老板指示纵火的官司让全城的人气愤了,一面倒地斥责赖家冤枉郑家。既然赖家向全城人说明了事由,也撤了状子,典吏就把郑德昌放了。德昌回到家问娘:“你咋打发咕噜子啊?”老夫人说:“我这是君子对君子、小人对小人,来他个不认账!”德昌赞成说:“对,气死他。”正说着话,常管家就进来禀报说:“赖振木来了,说要见夫人。”德昌一听,就愤然站了起来,大声道:“我早想收拾他,他这会儿还有胆来?”老夫人安抚气愤的德昌说:“这事还是我去妥当。”

老夫人吩咐常管家先把赖振木安排在前院茶楼里,过了半个时辰,才走进茶楼,笑着对赖振木说:“你来有事?”赖振木疑惑道:“嘿,夫人跟我装糊涂不是?”老夫人说:“装啥糊涂啊?我真不晓得你来为啥事呀。”

赖振木说:“我贴出的告示,你看了吗?”老夫人说看了。赖振木提醒说:“夫人,那我这事办得咋样?”老夫人说:“办得挺好!”赖振木又说:“既然办得好,你该兑现答应的事吧?”老夫人不解地问:“我答应你啥了?”

赖振木一激动,酒糟鼻就红成了辣椒,说:“哎,你不是答应那个、那个,你说事儿办成了,咱们好说!”老夫人说:“啊,对呀,我们就是在好好说呀!”赖振木反问着老夫人:“那怎么个好说你倒是说啊!”老夫人说:“我不是说了吗?说你把事儿办得好啊!”

赖振木被老夫人这一阵好绕,就着急问:“完啦?”老夫人说:“完啦。”赖振木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地走来走去反问道:“嘿,你!你这是……你这是耍我啊?把我耍得滴溜溜转,完啦?”老夫人肯定地回答说:“完啦。”赖振木这才终于明白了眼前老夫人的手段,一边点头一边竖起大拇指佩服道:“好,好你个老妖婆,真是好手段啊!我混了这么多年啥没有见过,竟然栽在你老婆子手里!”老夫人说:“你还栽?这会儿你可是出大名了!”赖振木甘拜下风地说:“我不能说你的手腕太黑,只能说我道行太浅,我咕噜子的名声算是白混了!”老夫人看了看窗外的日头,客气道:“天时也不早了,你也挺忙的,我就不留你吃饭了!”赖振木彻底愤怒了,说:“好你个老妖婆,今天栽在你手里,算我倒霉,咱这玩鹰的,反倒让鹰把眼啄了!”

赖振木受过这般羞辱戏弄后,想起祖宗的忠告,再次坚定了赖姓门族忍辱负重、有仇必报的祖训。他对刚刚懂事,排行老四的独子赖延宗灌输这种意识:无论你将来成龙还是成虫,无论是居官还是经商,无论你是种地还是卖身,只要居于人下就不可避免要受制于人,就要被糟蹋,你必须忍受,哪怕是吃屎喝尿也要忍受。但是,你如果只是忍受而不思报复,那你注定是个没出息的窝囊货。你在心里忍着,又必须在心里记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像疯狗一样伺机反击……这年7月,中日甲午战争爆发了,此战北洋水师全军覆没,清政府战败。朝廷被迫派李鸿章代表清政府与日本签订了《马关条约》,不但割让了辽东半岛和台湾岛,还赔偿日本军费白银两亿三千两。消息传回国内,引起一片哗然。摊派战争赔款的令一下,全国民众特别是富商大贾皆怨声载道。

对于朝廷向商贾摊派银两,各级官府执行力度不一,商贾的态度也有别。朱知县看到兴安府把紫阳作为富裕县,摊派的银两远远高出其他各县,自己无力抗争,就只好让牛县丞带着人挨个到富商大户那催款,自己躲在县衙静观事态发展。

茶商会长银鸿坤听说朝廷在甲午战争中失败,就意识到会影响茶商生意。这几年,经过他和手下一帮干将的苦心经营,银家茶行刚有起色,他才坐上了商会会长位置,就碰到了朝廷摊派战争赔款的事。听到消息的银鸿坤心里极不舒坦,郑天汉抗捐丧命的教训让他寝食难安。

自从朝廷的摊派款下来后,会长银鸿坤就没安生过,每隔十天半月就会有县衙的差役上门来催收款项,弄得他心情烦乱,只好通知各茶商到会馆商议。他说:“朝廷要赔款两亿三千万两白银,摊派下来了,在座的各位都有份,大家议议。”李群江说:“银老板,你是会长,你说这朝廷战败,国人遭殃,不断向民间摊派赔款啥时候是个头啊?”银鸿坤苦笑着说:“我咋晓得呀。”谢成才说:“没想到大清朝这么不经打,哪像一个国家的样子,一说要出银子,就拿我们商人放血。”大家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人说:“谁说不是哩!遭殃的永远都是贫苦百姓。”银鸿坤待大家平静后,忧愁地说:“朝廷摊派战争赔款已形成惯例,茶商虽有怨言,但无人敢跟朝廷对抗,你们打算咋办?”

看大家都沉默无语,银会长就请郑德昌说几句。德昌说:“俗话说国家国家,先有国,后有家。如今这国将不国了,家何以堪?虽然朝廷战败了,可毕竟还是正统,代表的还是一个国家,如果国家都完了,咱还开啥商铺啊,做啥生意啊,还活个啥劲啊?国家有难,百姓自然得分忧。”李嘉寅却说:“这样的国家还值得去维护吗?”德昌却是一番高论说:“维护国家其实维护的是我们自己。当一个国家弱小时,其中的每一个个体,都会直接或间接地受到凌辱和损害;当一个国家强大时,其中的每一个个体,都会直接或间接地获得尊重和收益。国家可能无法决定你生活的上限,但是它可以决定你生活的下限。爱国护国,就是爱自己护自己。所以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我们一定要坚定地跟国家站在一起。”谢成才笑着插话说:“你郑家向来有以商事国的传统,理应带头帮国家分忧解难。何况这些年你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实力大增,早已具备了捐银的实力,可我们捐不起呀。”有人说:“就是就是,你要捐,不要拉上我们来垫背呀。”众人纷纷赞同。银会长制止了大家的议论后说:“此番聚会,目的不是在这里内讧斗嘴,而是要想出办法来免灾,大家少安毋躁,请郑老板把话说完。”德昌继续解释道:“自古商不与官斗,你就是再有钱,在官府眼里还是一介草民。你捐不捐得起是一回事,捐不捐是另一回事。捐与不捐表明的是你对朝廷的一个态度。我的意思是尽力就好。再说,我们这些茶商,经常被三天两头的赋税捐款催款打扰,哪里有心思谋划买卖?对于没完没了的捐款,我建议大家长痛不如短痛,一下出一大笔,赶快了断此事。要不然,大家的生意还咋做?”大家见德昌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便一齐说:“请郑老板直说。”德昌说:“银会长,这次官府给我摊派的是五百两,我打算一次性向朝廷捐一千两,彻底了断摊派这事,大家都在原来的份额上翻一番,咋样?”

这一下让银鸿坤在内的所有茶商傻眼了。他们没想到郑德昌提出的建议,不但没少捐,而且还翻番捐款,这是啥馊主意?大家原本只想最多把原有的份额交齐就万事大吉了,郑德昌竟然提议翻倍捐银,这对大家来说不是出血,而是在割肉啊,大家都不解。

郑德昌解释说:“看得破的,处处都有生机;看不破的,处处是困境。捐少了,不会引起重视,知府县衙还会照样找你摊派。钝刀子割肉,我们是天天都在‘流血’。与其这样天天被割,还不如一次捐输到位。我想其他人是否同意我不敢保证,但天汉茶庄肯定会带头捐输。”李群江说:“办法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万一这些官吏隐瞒不报,甚至侵吞贪没了,继续向咱们摊派,那不就白捐了吗?”郑德昌说:“所以不能把这笔巨款捐给县衙、兴安府,而要让银会长出面直接捐给陕西巡抚衙门,送缴户部,避免让各级官府克扣。”银会长说:“德昌言之有理。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想起,咱们还应该联络其他商会的一些富商大户,一起向朝廷捐银,声势弄大些,这样才会引起朝廷和巡抚衙门的重视。”

天汉茶庄设汉中分号后,委任郑德铭为分号掌柜,全权负责处置汉中茶事。经过他两年多的经营,汉中分号扎稳了根基。但郑德昌的终极目标并不在汉中,他想往更大的地方发展。经营紫阳茶的经验告诉他,要想不受制于人,掌握经营的主动权,必须疏通茶路到兰州去。

郑德昌在汉中开设天汉茶庄分号,在紫阳城引起了轰动,会长银鸿坤对他更是另眼相看:这个貌似儒雅低调的年轻茶商,肚里的花花肠子真不少,不仅开拓了财源,还抢了商会的风头。看似正常的买卖,却隐含着商人的睿智。银会长担心地对九月说:“德昌野心大呀,我们小看他了。”九月却不屑一顾:“有爹在,荣盛怕啥?”

郑德昌和常季清从汉中返回紫阳,刚到家,老夫人就急迫地说:“你们总算回来了,就等着你拿主意呢。”常管家在一旁建议道:“少东家,此行辛苦了,你们个个疲劳不堪,先歇息几天吧。”德昌说:“时不我待,现在赶上好时机,争取早日制出白茶给县衙交票,然后腾出手脚全力准备汉中、兰州的货。”

第二天,天汉茶坊就忙活起来了。常管家对伙计们进行了分工,收茶、萎凋、揉捻、渥堆、发酵、干燥、分拣、打包等各道工序的伙计按照常管家的安排全部到位。看着精干的伙计们,德昌心里自然高兴。他不在茶庄的这几个月,除了临走之前找的制茶师傅,常管家又精心挑选了不少茶工。

为了拓展市场、提高声誉,郑德昌对所有师傅和茶工说:“从今天开始,咱们天汉茶坊除了收购晒青茶,更重要的是要制作出西北茶商要的红茶和白茶。去年,我和季清用了半年时间考察了解了兰州周边的茶市,在甘肃、宁夏、青海、新疆等地,红茶、绿茶、黑茶、白茶、茯茶的销量极大,红茶、白茶占了五成。川茶、茯茶和南方茶都在兰州设有分号,从事茶叶批发交易。而我们要想在竞争中取胜,靠啥?”

常管家、常季清等人听了郑德昌一番话,不知道东家有啥高招。有人回应说:“还得靠信誉取胜。”德昌点了点头说:“只说对了一半,除了要靠信誉取胜外,关键还是要保证我们茶叶的质量和数量。要用我们夏秋采收的粗蔓子茶叶制成红茶和白茶,这种茶耐冲泡,符合西北人喝茶的口味,从而扩展我们茶叶销售的市场份额。夏秋茶产量占据总产量的七成,这是我们的产量优势。但我们只做晒青茶,茶价起不来,利润太薄,这是我们紫阳茶的劣势。要想把劣势转化为优势,就要改变思路,改进我们的制茶工艺技术。你们都是紫阳制作红茶、白茶的行家,按道理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咋做。我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想告诉大家,在天汉茶庄制作红茶、白茶,咱们要在茶叶制作和质量上赢得先机。”季清问:“少东家,你准备咋做呀?”德昌说:“我晓得的几家茶号在制作红茶时,一般是通过萎凋、揉捻、渥堆、发酵、烘干等工序。这种红茶香气浓郁,但不易长时间保存。我在做学徒的时候,对这种传统做法进行了改良试制,效果不错,就是改烘干为日光晒干,成为晒红毛茶。晒红毛茶随着时间的延续后期可以转化,能长时间保存,利于长途运输,且时间越长茶味越香,还节省了制茶成本。用改良的方法制出的茶,条索紧细,色泽乌黑油润,内质香气馥郁。茶汤红艳明亮,轻盈透亮,香气内敛不张扬,汤味柔滑甘甜,滋味醇厚,更适合西北人口味。我们制作白茶的传统工序是采摘、开青、萎凋、阴干、精选。制作时间长、成本高,加上阴干的温度不好把控,容易造成损失。为了能有效控制温度,缩短生产时间,改阴干为文火烘干。

茶叶质量自然比其他茶商的要高,从今天起就按照我说的工序制茶。”

回到二堂客厅,常管家问:“少东家,你这么安排,咱们的成本肯定要高出不少,利润会减少。”德昌笑着说:“等茶出来了,得到西北客商认可了,利润就会起来。”常管家不解地问:“少东家,别的茶庄制作的红茶都是用春季细蔓子茶,茶条紧细,有卖相,利润高。咱为啥弄夏秋粗蔓子茶做红茶?”德昌说:“你不了解西北苦寒之地,自然不知道那些民众生活的艰辛。他们往往买不起细蔓子红茶,加之需求量大,开支就大,会增加家庭负担。而我们制作的这种红茶耐冲泡,一次可以冲泡六碗以上,价格便宜,百姓能买得起,既经济又实惠,销量大了,利润自然就多了。”

听完此话,常管家不得不佩服郑德昌的谋事精明和目光长远,说:“少东家妙计争天下,我们就等着发财啦。”德昌说:“我和季清的兰州行,让我大开眼界。与川茶、茯茶和南方茶的茶号比,我们在字号、实力、人脉、销售渠道等方面都不占优势。要想生存发展,争得一席之地,除了出奇制胜,别无他法。那里的民众生活艰辛,茶又是生活必需品,他们希望红茶耐熬,能多煮几道。咱们采用夏秋茶制成红茶、白茶,肯定更适合他们的需求。茶庄口碑出去了,何愁没有销路和利润?”常管家说:“少东家这是不争眼前利,要图长远名。按照少东家的思路发展,咱们茶庄很快就会在兰州打开局面,也很可能引来更多的竞争对手。”德昌笑着说:“商场如战场,历来如此。只要是正当竞争,咱们就不怕。”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天汉茶庄的一些制茶工是从别的茶号挖过来的,他们在和同行交流时无意中说出了郑德昌在茶叶制作方面的新办法新要求,此事很快就传到了银会长的耳朵里。银会长忧心地对银九月说:“九月啊,德昌是个精明的主,他的做法不得不防啊。”九月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把白茶自然阴干改成烘干来抢时间嘛,没啥新鲜的。咱们做茶也不是三天两天了,这个白茶讲究的是自然阴干,没有他这么来做烘干的。他改变工艺,那就不是白茶的做法了,这样的白茶他卖给谁?”银会长说:“你把事情想简单了,他此次到汉中前后两年多,开设了自己的分号,结识了一批茶商、马帮锅头,完全可以通过他们进行买卖。如此一来,就会给咱们茶行和其他茶号带来冲击。现在看,似乎不会对我们的商户和市场造成影响,可今后有没有影响就难说了。我年纪大了,无心再管,今后商会和荣盛茶行的事就交给你打理,这样的对手,你要谨慎,千万不可砸了银家百年老店的招牌。”九月说:“爹,你放心。我会时刻关注,必要时就联合隆盛魁、裕顺等茶庄共同想办法,绝不让他盖了咱的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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