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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命丧黄泉(第2页)

这个年代的女人,有资格做的事实在不多。而艾草例外,她现在是茶庄的主人了,她主动在男人和女人之间游走。

所有郑家的子孙、下人都要参加这项祭拜大礼,就连精神出了毛病的茶魁也站在了祖宗面前。他今天的情绪看起来比较稳定,同其他人一样一脸严肃。不料在一叩之后,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鞭炮声,他突然兴奋地站起来,喊道:“过年啦!过年啦!……”

众人一怔,正不知如何是好,茶魁已经冲到了前面,抓起供桌上的一个供果吃起来。他只啃了几口,就把剩余部分砸向了老祖宗的牌位,然后又要去抓别的供品。艾草喝了一声,说:“抓住他!”跪拜的人一下子乱糟糟的,都忙着去摁茶魁。茶魁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几个人都摁不住,挣扎着叫骂:“放开我,想打架一个一个来,合起来欺负我一个,算啥东西!”

这时候,两边的大蜡烛突然跳动起来,并发出了噼啪的声音。艾草和下人们都惊吓得不敢动弹了。艾草急忙跪倒在祖宗神牌前,嘴里喊道:“列祖列宗在天有灵,郑家子孙大逆不道,触怒祖宗,我愿意为他代受惩罚,请放过他这个疯子吧。”

其他人也慌忙跪倒,照例说了一通胡话,祭祀厅的烛光就越来越暗。

在场的人都相信祖宗神灵发威了,一个个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茶魁有了自由,跑到前面对着祖宗神灵喊道:“老祖宗,我告诉你们,这伙王八蛋都不是人养的,坏了良心,你让他们脱了裤子喊三声天看一看,看看谁是烂了心的。你们也不管教他们,还有脸吃供品,我让你们吃屎吧!”茶魁说着,要把供桌掀翻。艾草一怒之下大喊:“茶魁!”说着一个巴掌扇到茶魁脸上。随着啪的一声响,供台两边的大蜡烛立即跃动起来,祭祀厅又恢复了明亮。挨了一巴掌的茶魁呆傻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被点了穴位。艾草冷静下来,用平静而威严的声音说道:“管家,把癫子拖回去!”

常管家满脸无奈,走上去拉着发病的茶魁往出走。茶魁没有反抗,呆呆地被常季清牵了出去。

烛光里的艾草一脸虔诚,缓缓地跪下继续叩拜祖宗。她身后的茶工下人们此时已经对她充满了敬畏,跟着她叩拜起来。疯癫的茶魁,不能再回到自家的祭祀堂叩拜祖宗了,吃了老中医的镇静药,在常管家的照料下,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这个年过得阴郁,艾草的心情如同河街弯曲绵长的石板路一样,呈现出一种冷静的青黛色。就在这时,艾草很吃惊地发现自己竟有了身孕。她欣慰地长舒了一口气,茶庄终于要有新主人了。这消息迅速卷到河街上,成了爆炸新闻。女人们在河边石头上谈论艾草,脸上的表情是暧昧而神秘的;男人们则集结在茶馆和酒楼上,都说茶魁人疯了,却很能行。

郑家后院显得异常静谧,偶尔几只野画眉在凤尾竹丛里婉转地鸣叫,让艾草舒心不少。她让厨娘扶她到紫藤架下的竹椅上,她那隆起的大肚子凸得像一座山,将一身淡橙色的旗袍撑得紧绷绷的,在阳光下充满了融融暖意。艾草看着院子一角正在玩诸葛棋的茶魁,非常得意地笑了笑。茶魁突然向她看过来,双目呆呆地盯着艾草隆起的腹部,像追忆一个早逝的人,他的记忆深处闪过自己将苦茶私通艾草的信笺塞进阴县长门缝里的情景。许久许久,他才茫然地咂了一下嘴巴。这时,他看到厨娘递给艾草一枚晚熟的李子。那李子如丰腴的浅黄玛瑙,在光束中显得晶莹剔透,透亮黄润的果肉送入了艾草的口中。艾草吃着李子,目光再次向茶魁这方探过来。他便低下头,继续痴迷于他的诸葛棋。

那边艾草问:“这李子汁水多,又脆又甜,是哪个买的?”厨娘说:“哦,是常管家叫一个伙计送来的,是石家湾的李子!”艾草问:“常管家呀,难得他有这份心。他是有啥事让你求我吗。”厨娘解释道:“常管家不是一直在家里闲着吗?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艾草惊愕不已地打断厨娘的话:“他闲不够了?”厨娘解释说:“现在郑家缺人手,他是老管家,熟门熟路!”艾草变了脸色道:“你是不是早就答应他了?”厨娘见艾草产生了误会,急忙笑着解释说:“少奶奶误会了,没有你的首肯,谁也不敢做主。我只是想着少奶奶身子越来越重,郑家大小事也要人来打理,老人手毕竟熟门熟路不是?常管家昨夜派伙计送了根东北参呢!”艾草望了厨娘一眼说:“是吗?不是还有何家、刘家一些老户也送了礼吗?”厨娘说:“是啊!他们看少奶奶是当家人,都来巴结你,以后好有个生意上的照应。少奶奶若是再生个大小子,不就荣华富贵一辈子了吗?您说是不是,少奶奶?”艾草满意地笑了笑:“为了这一天,我吃过多少苦,你们哪个晓得?将来只得指望他了。”说着还爱抚地摸了摸肚子,“现在,我行动确实越来越不便了,眼下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就让常管家打理一些家务事吧,柜上的事还是我自己操心!”厨娘说:“好,我这就去安排。”

艾草要静心养胎,无暇顾及茶行上的事,赋闲的常管家又开始主事了。这天,常管家吃过晚饭,同往常一样,习惯性地走向码头,来到谷家酒馆喝七日红。常管家走出郑家不久,艾草也在厨娘的搀扶下走出了卧房,坐在院子紫藤架下的竹椅上,她那隆起的大肚子似乎在骄傲地望着院子,望着茶魁安静地玩诸葛棋。茶魁摆了不少凌乱的小石头当作棋子,搁在地上画的棋盘上,嘴里嘀咕着说:“吃你,吃你,我要吃你……”艾草就对厨娘说:“茶魁小时候不玩这个,得病后咋这么喜欢玩,一年四季也不觉得腻?”厨娘一边给艾草递李子,一边说:“是啊,少爷不病就像听话的孩子,可爱又乖巧!”

厨娘递给少奶奶的李子汁水特别多,比往年的李子更为甘甜爽口,被少奶奶一个接一个地吃进了嘴里。突然,厨娘听到少奶奶惊叫了一声。茶魁放下手中棋子,向艾草望去,他的双目突然变得空洞又可怕,一下捕捉到艾草眼睛里透出的惊恐。她的面色在阳光中隐隐泛黄,呈痛苦之状,十分可怕。然后他又盯着艾草隆起的腹部,傻笑着举着一枚棋子喊:“美人,吃!我要美人吃!”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去管那个疯子以及他说的疯话。艾草望着厨娘,慌慌地问:“我肚子咋这么疼?”厨娘惊喜地双手合十:“少奶奶,你怕是要生了吧?”艾草怔了一下,嘀咕道:“预产期还没到呢。”接下来,豆大的汗珠便从她额头上冒出来。这时候正好来了几个茶铺的伙计,厨娘便对他们说:“快去喊常管家呀!”一个伙计急忙穿过通廊朝外跑去。

常管家在谷家酒馆没喝上几口,郑家的那个伙计就慌慌张张来报:“少奶奶出事了。”常管家盯着面色苍白的伙计问:“咋回事?”伙计不知该如何说,结巴了一阵道:“少奶奶她、她、她喊肚子疼!”常管家听说是肚子疼,就松了口气,许久才茫然地问:“是不是要生了?”伙计说:“也许是吧!”常管家催促道:“你去请个先生给她先看一看!”伙计迟疑片刻,才按照常管家的吩咐朝济生堂药铺跑去。

常管家回到郑家,艾草已经被厨娘和几个伙计扶进了厢房。她躺在床上,冷汗淋淋,面色如蜡。厨娘双目透出紧张和惧怕,问常管家:“请先生了吗?”

“去请了,马上来!”说完,常管家又用征询的目光望着艾草说,“少奶奶,是不是请茶魁来一下?”艾草挣扎着使劲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他个疯子,有啥用?只能添乱!”常管家沉默一阵,艰难地动了一下喉头,坚持说:“茶魁是当家的,你有病,理应来看看。”艾草恶狠狠地盯着常管家,使劲挤出一句话:“当家的……是我!”她还想说什么,可她仿佛吸不起气来,只能痛苦地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待伙计请来济生堂药铺的先生的时候,少奶奶已气绝身亡了。先生查看了一番,对常管家说:“常管家,安排后事吧!”厨娘一听就瘫软了,被身边一个伙计扶住才没有倒下。常管家忙扯住先生到僻静处悄声问道:“少奶奶是咋回事呢?”先生说:“人死了,本不该说,可看情形,她多半是吃了有毒的棺菇,而且还有早产的迹象。”

棺菇?常管家一脸惊诧,打发走先生和一群伙计后,他眼睛睁得老大问厨娘:“你让她吃了啥?”厨娘胆战心惊,惶惶地回答:“我……我只是让她吃了李子!少奶奶她自己还吃了一种菌子,说是苦茶原来送她养胎的山菌呢!”

常管家一下子就愣了,心里疑惑:这棺菇肯定有毒,可是苦茶咋会送她有毒的棺菇呢?送给少奶奶之前,苦茶自己不懂?想到此处,常管家打了个冷战。

按照规矩,常管家让一个伙计在院子里放了一串千响鞭炮,向街坊四邻报丧。不一会儿,整个河街就都响起了鞭炮声,而且一串接着一串,似乎是在应和茶庄一般。常管家疑惑地打发人去打探情况,过了一袋烟时间,回来的伙计说:“日本宣布投降了,大家都在放炮庆贺。逃难到紫阳谋生的外乡人听说这个消息后,都喜极而泣;有的已经开始组织庆贺了。”常管家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让伙计放了一串万字鞭。

少奶奶因难产离世,谁也没有怀疑什么。少奶奶的丧事自然办得隆重,柏木棺材覆盖着飞凤图案的金色蜀锦,纸扎的金鸡云凤,白色幡幔,齐备规整。四邻八舍看热闹的人夸赞不已,都说少奶奶真是在世时活得风流,离世时也办得风光!

第二天,少奶奶的灵柩出殡的时候,她的灵前突然多出了一副挽联:茶贾理事品茗对酌义为先

众生悟道淡泊入世寿自长

常管家一看,惊得半天都合不拢嘴。他认出了那挽联是茶魁的墨迹。

好一个“茶贾义为先,淡泊寿自长”。常管家突然醒悟开来:无论茶道还是商道,只有淡泊名利,方可人寿齐天、人寿自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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