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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买买（第2页）

买买却一天比一天和我亲近了，这过去看去粗壮凶悍的汉子，如今表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温和细腻。

他总是甜腻腻地笑，说话也低声细语。

我和买买外出骑马，买买替我捉马，老驭手王小元是这么做的。惊讶的是买买替我牵马坠镫，扶我上马。他小心地牵着马走两圈，这才把缰绳给我。

有次去后山。山上的水渠堵了，我和买买前去疏通。

我和买买清理了渠中的冰冻。归来时，买买提出去老乡家做客。这是我们两个人私自做出的决定。在一个塔吉克族老人的毡房里，我们喝着酸奶，享受着毡房的温馨。我端着酸奶，问老人：“毡房塔吉克语怎么说？”

老人说：“赫热谷。”

我指指毡房顶上的天窗问：“这叫什么？”

“热仁。”

那么，烟呢？我指指馕坑口飘向天窗的浓烟问老人。

我这么喜欢探究塔吉克人的生活，买买很高兴。

我终于叫买买大吃一惊。

在明铁盖，哨卡为维吾尔族兵订了一份维吾尔文报纸。那种报纸，我一点也看不懂。但是有一天，我偶尔用汉语拼音拼读报纸上的地名和人名时，觉得是那么顺溜。于是，我试着用拼音拼读报纸。我这么拼读的时候，一点也不知道报纸上的意思。

买买本来是在床上躺着的，突然坐起来，惊讶地说：“你会维吾尔语？”

我说：“我不会。”

买买说：“你会，你谦虚。”

我说：“我不会。”

买买说：“那你再读一读我听。”

我又读了一遍。

买买诡秘地笑笑，点点头，说：“你会。”从此对我更加佩服。

到后来我终于弄明白，这种报纸用的是新维吾尔文，而新维吾尔文大部分字母借用了汉语拼音，只有两三个辅音发音不同。我虽然能把一张报纸读下来，但是，我一点也不知道我读的是什么意思。

买买有时偷偷到牧民家去，这是我的猜测。因为我看他有时放马回来坐在床沿上，有一种吃饱喝足的满足。

夏夜，天气晴朗，我们打夜间射击。我们趴在营区门外，向百米外的一处半身靶瞄准。靶心中央有一支手电灯光一闪一闪，我们必须在它闪过三次后就把它抓住。闪第一下时，用准星的套圈套住它；闪第二下时，对准标尺和准星；闪第三下时，稍一修正就可以射击了。我们每夜都这样练习。

我身后是引水渠，它哗哗地流。渠边的小草已起来了，空气清新。高原的夏夜月很亮，星星也非常迷人。我和买买趴在渠边，我们瞄一会，就休息一会。别人都休息了，我和买买还趴在地上抽莫合烟。

“月你们叫什么？”我指指月亮说。

“艾依。”买买说。买买说过以后幸福地笑了。

我说：“买买，你笑什么？”

买买抽着烟，甜甜地看我。买买说：“都告诉你了吧，那是我家属的名字。”

我没听懂。

“那是我老婆的名字，我老婆叫艾依古丽。”

我大吃一惊：“什么？买买你结婚了？”

买买甜甜地笑着。他又嘘了一声，叫我小声。这时才娓娓道来。原来，买买参军前就结婚了，应征报名时，他隐瞒了这个事实。

买买说：“我的巴郎（孩子）这么高了。我上次探家，就是为了看我的巴郎子。”

我记起买买前不久探了一次家。新疆兵，路途不远，探家连去带来不过半个月。

这天夜里躺在床上，我说：“买买，你给我说说，你们维吾尔族人结婚怎么结？”买买说：“跟汉族人差不多。不过，迎亲的时候是赶着毛驴车。”又说，“女方在路上设了路障，一会横倒一棵树，一会点起一堆火，接亲的人都要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