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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第1页)

我曾在帕米尔高原明铁盖雪山哨卡守卫边防。那里群山密布,冰峰林立,除了哨卡人和每年夏季游牧到山上的塔吉克族牧民外,人迹罕至。我在那里度过了三年,感受了高寒、缺氧、低气压、低湿、强日辐射带给人的种种困难,并且因病差点送了性命。但是,真正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哨卡生活的孤寂。

在方圆百余里的雪山上,住着几十个哨卡人。有时候,我们三个人守一个临时卡,在冰山雪谷中寂寞度日。那些平日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我们甚至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大家呆坐着你看我,我看你,人变得木讷了,呆滞了,对生活和大自然的一点细小的变化,都会变得非常敏感。

尽管这样,我从来没有抱怨过那里的生活。我正是向往边防才上边防的。我也因此真正看到了哨卡人在这里付出的,不仅仅是青春,甚至还有生命。每一个哨卡人的身心都承受着大自然残酷的磨砺———指甲凹陷、面部脱皮、脱发、唇裂……大部分守卡人,退伍时多多少少都带回一点病。

我在少年时就做着文学梦。在部队,我曾想记录下那些生活,但高山缺氧似乎抑制了我的灵性。而当我避开战友,躲在冰冷的仓库一角想记下一点什么时,钢笔、圆珠笔都被冻得无法书写。

这些年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的思想、观念、价值取向,生活追求……与当年已有天壤之别。

随着物质生活的一天天丰富,文化生活的日益多姿多彩,我忽然觉得在我们———至少在我的生活中缺少了点什么。我的思绪老是回到雪山去,怎么也拉不回来。我特别怀念雪山,那里的生活魂牵梦绕,刻骨铭心。那是一段多么平凡又多么特殊的经历啊!那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座山,每一只小动物……都那么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明铁盖!明铁盖!!明铁盖!!!我多么想再回去,我多少次在梦里回去。

让我记下这段生活吧。

我的战友,我的哨卡首长,又都站在我面前。他们的音容笑貌,那么熟悉,那么生动,那么亲切!明铁盖,她又活生生地裸露在我面前。曾几何时,我就生活在她的怀抱中。那残酷的冰雪风霜,那凛冽而寒冷的刺激,在我的心中曾经激起过多大的热情!那纯朴而善良的塔吉克族牧民,那一只只可亲可爱的动物……明铁盖,我又回到你的身边,一次次被你感动!

我总是信笔写来,有时是一股激情,比如《怀念》,比如《慕士塔格》和《塔木泰克》。特别是《塔木泰克》,一挥而就,再没有改动只字。三年里,我天天面对着这一座山,我对它有太多的话要说。这些关于一座山,一种情绪,甚至一棵树……的短文,我把它们列在《冰山笔记》当中,作为散文收录。而那些篇幅稍长,可作为故事读的,则收在《帕米尔的故事》里。作为故事,它们有的是完全真实的。比如《雪山热孜克》,不但故事真实,里面的人物也全都用了真名。而有的故事则大致真实,我运用想象对它们做了加工。比如《火狐狸》,这个故事缘于我在退伍之后听到的一个消息。我听说我们哨卡的一名司机死了,他是开一辆吉普车去山下接指导员时翻车,被车压住双腿后在雪山上活活冻死的。我听了很悲痛。也是缘于爱吧,我来写他,把他孤寂的死和热烈的爱做鲜明的对比———我还是为他落了泪。

这些东西虽然以小说和散文加以划分,但它们都是写冰山的,都是记录我在帕米尔的生活的,加以区分是追求形式美;放在一起,又相辅相成。它们实际上是一个整体,密不可分。

其实,我在最初开始写它们时,就把书名定好了,那就是《冰山笔记》。

我在雪山哨卡的时间是20世纪70年代后期。很遗憾,那时离1989年颁布《野生动物保护法》还远。在冰山雪谷,部队有时靠猎取黄羊来改善生活。为了保护牧民和他们羊群的安全,我们有时也打狼和其他野兽,原谅我写了当时的情景。

我写作大致上就是倾诉,我不会写那些我在感情上不能认同的东西。我要倾诉的时候,便把它写下来。我写好了,就把它扔在那里。断断续续,这个集子里收的几十篇东西相隔几十年。汉中的刁永泉君曾说:“扔在那里干啥,拿出来发嘛。”

我说:“扔在那里算了。”我想:如果是有生命力的东西,十年八年以后拿出来,也许仍然看得过眼。

雪山对我来说是个永恒的主题。我现在写的无非是些边边角角而已。我毕竟在边防上只有三年时间,要写明铁盖的永恒和不朽,需要如椽之笔。

2018年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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