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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蔡伦之死（第3页）

杨震和杨伦都气呼呼地回到太尉府。杨震赶紧唤来周广交代：“周郎，你带人迅速到秦岭大山里的洋县去一趟，负责把蔡伦公公安全带回京城。”

北方的三月，春风扑面、草木返青，山野间偶尔还透着一丝丝凉意。在南依巴山、北靠秦岭，通往汉中汉江边的驿道上，几匹健马扬起一阵尘土，疾驰而过。

在洋县的龙亭村口，两个宦官和几个宫中侍卫来到一处高大的宅邸前，看了看门额上“龙亭侯府”四个大字，确认无误后，他们便“哐哐哐”地敲开大门，斥退仆从，唤出主人，向他宣了一个诏令：“宣龙亭侯蔡伦赴廷尉府认罪！”

如今，已年近六旬、敢于向皇上犯颜诤谏的倔老头蔡伦，直言不讳地问道：“本官犯了什么法，要赴廷尉府认罪？”

一个宦官道：“到那儿就知道了。”

另一个侍卫嘴快道：“和帝年间，宋贵人被逼死，清河王被废，你忘了？”

蔡伦一切都明白了，他叩谢皇恩以后，说道：“容本官收拾一番就来。”

蔡伦说毕，神色凝重地向后堂走去。

邓太后去世后一年多时间，在樊丰、樊闰这帮奸佞怂恿汉安帝报复性大清洗的名册中，也包括蔡伦。为什么作为最高统治者的汉安帝和中常侍樊丰，都要置一个在纸张发明、武器锻造方面做出了巨大贡献的蔡伦于死地？这一切要从蔡伦的出身及蔡伦与安帝的祖母、安帝的父亲说起。

蔡伦虽是宦官，但他却是宦官中的另类。蔡伦出生于荆州桂阳一个铁匠世家，自幼聪明伶俐，长着一副清秀的面庞，从小就跟着父辈学习冶炼和铸造。

汉明帝永平末年，朝廷来人到桂阳为宫中选人，年仅十五岁、不明就里的蔡伦被朝廷选上带回京城，送入宫中。

在皇宫，他稀里糊涂被剥光衣服，置于木板之上。当他察觉之时，已经被宫人用一把小刀割掉了男人的本钱，从此，便身不由己地被剥夺了做男人的权利。

当时，小小年纪的蔡伦，不吃不喝，一连哭了几天。他一直哭喊着要出宫回家，见自己的父母。后来，在几个老宦官的劝说下，才安静下来。老宦官告诉他，如果悖逆，想出宫回家，恐怕出不了宫，反而会被当作一个小蚂蚁被人踩死，而且根本无人知道。在恐惧之下，他不得不留在宫中。在宫中，他看到几乎所有的宦官都是那么活着，因此，他索性也苟且偷生地活着。

在宫廷中的几年里，尽管蔡伦的身体受到了损伤，但是他较高的智商却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他是一个机灵通透、很讨人喜欢的小宦官，读书识字成绩优异，三四年后，便由普通宦官提拔升任小黄门令。小黄门令是宦官中的低级官员。别看官阶不高，但是能担任此官职的人并不多，在整个皇宫的上百宦官中，能担任此官职的不过二十人。

职位的提升，稍稍安慰了蔡伦，宫中事多，一忙也时常忘了耻辱。

想不到，有一天，窦皇后突然召见蔡伦，蔡伦一头雾水。

后宫争斗的残酷，宫闱暗斗的血腥，年少的宦官闻之不少，但见之不多。

原来，后宫中有宋氏姐妹二人，才艺俱佳，都封为贵人。大贵人肚子争气，生了皇子刘庆。这位大宋贵人很会做人，有事没事经常到长乐宫马太后那里走动请安，每次去，都亲自给太后端茶送水，深得马太后喜爱。由于马太后一力主张，刘庆很快被立为太子。

没想到，这一切，惹恼了窦皇后。窦皇后是东汉著名权贵窦融的曾孙女，建初三年（78）册封为后。马太后在世时，窦皇后还不敢擅自妄为，只是隐忍不发。待马太后死后，窦皇后自恃恩宠，权倾六宫，加速了图谋迫害宋氏的计划。在宫中，她指使宫女、宦官暗中窥探宋贵人的动静，搜罗把柄；在宫外，又叫她的兄弟窦宪、窦笃二人注意寻找宋贵人父亲宋扬的过失。

恰巧有一日，大宋贵人偶染疾病，需要中药来治疗，还要一味中药“菟丝子”做药引子。宋贵人当时也没多想此事还需要通过御医，而是像平常一样吩咐侍女取出丝帛，摆上笔墨，径直修书一封给了娘家，叫娘家人去买。

宋贵人身边的侍女怀揣帛书，出宫送信，没想到，在宫门处，被监视宋贵人的小宦官发现了。几个小宦官不由分说，从这名侍女身上搜出帛书，送达窦皇后手中。皇后展开一看，上面写有八个娟秀小字：“速求生菟，入宫为引。”

窦皇后沉思片刻，随即计上心来，因为她找到了扳倒宋贵人的机会。

晚间，章帝退朝回到窦后处，只见窦后一副病容，眉间紧蹙，泪眼欲滴，忙惊问：“皇后，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中了别人的巫蛊。”窦皇后哭泣着说。

章帝一惊：“什么？巫蛊？谁这么大胆，敢诅咒皇后？”

窦皇后指了指说：“皇上，你问问把守宫门的小宦官就知道了。”

于是，章帝即刻唤来了当时把守宫门的小宦官。其中一个小宦官把他们发现丝帛的过程说了一遍，而且如此这般说出了一个令人惊恐的厌胜术故事。

小宦官讲完，窦皇后拿出宋贵人的那块丝帛，请皇上御览。

章帝拿过来一看，上面的文字，竟然是宋贵人娟秀的字迹。但是，他还是半信半疑，“速求生菟，入宫为引”这八个字怎么就能证明这是在诅咒宫廷、诅咒皇后呢？章帝不以为然，于是，斥退了小宦官。

“皇上，臣妾情愿将正宫位置，早点儿让与了她，免得受她诅咒。”窦皇后还是揪住不放。

“皇后，你多心了。”章帝安慰说。

窦皇后开始哭起来，边哭边说：“皇上，你想啊，人家的皇子是太子，当皇后、太后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看着皇后伤心的样子，章帝动了怜悯之心。是啊，这个宋贵人怎么能挟子自重？此后，章帝对宋贵人渐渐生厌，断了去她那里留宿的念头，专宠皇后。

可惜，皇后日夜侍寝，也还是生不出一个皇子或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