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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四谏冒死救王密（第1页）

原来，正当许慎的巨著《说文解字》再有几个月就要完成之时，接到圣旨。许慎同样受到了安帝“大清洗”的打击，被迫离开京城，告老还乡。

杨震说：“许君，杨某才说去看望你，不知该如何安慰你。你这一走，真是朝廷又一大损失啊！”

许慎叹着气说：“四知公，宦海沉浮，世事沧桑。”说着，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这时，许慎的儿子许冲牵了辆装满书籍和行囊的马车，来到跟前。他说：“杨大人，想必你都知道了。我们要走了。”

杨震问：“你也……”

许冲说：“我把我父亲送回去，我不走，我要和这些人干到底！”

杨震送到东门外，许慎坚持让他留步。杨震哀伤地说：“你我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走了，我说不定哪天也可能要走了。咱们边走边说。”

许慎挡不住杨震，两人就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许慎说：“四知公不能走。四知公为官清正，处事谨慎，有四知公在，朝廷的大局还是稳得住的。”

杨震从衣兜里掏出一包东西塞到许慎手中：“许君，没有来得及准备，这点儿钱你带上，以聊补生活。编著书有什么困难，一定写信。”

许慎推挡着，不住地点着头，用长袖擦着泪水说：“与四知公的情谊，老朽没齿难忘。难怪凡与四知公接触过的人都说四知公品行高洁。”

杨震与许慎一路走一路送，一直把许慎送到洛阳城东门外十里处的驿站长亭，含泪执手，挥泪而别。

望着许慎远去的背影，杨震心生感伤：朝廷又少了一个难得的人才。

七八月的南方，又进入汛期。

荆州府衙的大门外面聚集了上千号乡民，带头的是江边村的羊孙和陈汤。

索县和其他几个县今年又遇水灾，不少地方农户颗粒无收，吃饭都成了问题，朝廷不但没有救济，反而加重了赋税。乡民们缴不上税，那些县衙的衙吏们就强行夺走乡民们的口粮。如此下去，索县就有可能饿死人。乡民们无奈，先是一同找到武陵郡府，抗议赋税，要求救济，郡府的答复是，他们也没有办法，赋税、救济都是上边的事。这些乡民没有办法，就又一起来找到荆州府。

自从“张生法场喊冤案”结案，樊闰被发配军台效力后，邓太后任用王密为荆州刺史。这时，王密让衙役们打开州府大门，热情地邀请羊孙和陈汤进来。

乡民们站在州府大堂里，一片乱哄哄。

王密没有在大堂之上坐堂，而是与乡民们在堂下说话。

安帝亲政的那年七八月，荆州再发水灾，朝廷赋税加重，乡民们没有粮食上缴赋税，望族人家又扛住不缴赋税，加之樊闰在荆州一手扶持的现在还在职的少数太守、县令不积极配合，不光朝廷的赋税完不成，而且差点儿再次发生民变。

这时，陈汤说：“王大人，你也是咱荆州人，算是在咱索县土生土长的，我们也知道你这些年当官为咱荆州人办了不少好事，但这一两年不断地加重赋税，百姓已经再也无法承受了，这种害民的事你管不管？”

羊孙说：“王大人，我们就是来问问，这索县全县遭了水灾你也知道，可是县衙不但不给灾民减轻赋税，还不断地催缴皇粮，这样还让百姓活不活？我们找到郡府，郡府说是州府摊派的，你如果再说是朝廷摊派的，我们就要到洛阳去，到皇城去，找当今皇上诉苦去！”

王密点着头说：“索县遭灾，王密身为刺史岂能不知？那赋税确乃朝廷所加，州府也实属无奈。我王密已经三次上奏朝廷，要求给荆州、给武陵受灾县减免赋税，可朝廷一直没有答复。近日，王密已经准备进京面奏皇上，恳请朝廷念及荆州水灾之患，调拨救济钱粮，赈济灾民，减免赋税。王密不日即要进京，还请两位同乡带领乡亲们先行自救，等候我回来。”

陈汤和羊孙深知王密乃杨震一手提携，与当年的杨震一样真心为民着想。

如此这般，一定有难言的苦衷。今日听王密这般解释，也无话可说，只是叮咛王密，早去早回，他们等着王密带回来好消息。

送走了羊孙、陈汤一帮乡民，治中看着王密说：“王大人，你再好好想想，真的要宫门上书？”

王密点点头：“是啊，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已经写好了万言折，指陈朝政。”

治中说：“依下官看，你是不是到京城先见一下杨大人，听听他的灼见？”

王密说：“不。我直接去宫门上书，不牵连杨大人。自我从兖州昌邑调回后，特别是在昌邑杨大人对我‘暮夜却金’之后，我就立誓要做一个为民着想、为民做事、为民请命的好官，不辜负恩师对我的厚望。”

治中说：“我听说杨大人几次给皇上的奏章都被皇上搁置了，我真担心大人会激怒皇……”

王密打断他的话，说：“治中大人，你我同府为官多年，我的秉性和为人你是知道的，为了荆州的百姓，为了能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什么都顾不了了。要不然，这些百姓咋办？会出人命的呀！只是，临走前我还有一事放心不下……”

治中说：“大人请讲，我知道大人多年受杨大人教诲，是一个刚正的好官。”

王密说：“恩师从荆州走后，经历十多年，终于使‘张生法场喊冤案’平冤了。但是，杀害王灵母女的真凶，到现在还没有着落。我每次见到恩师，他都急着询问，并多次嘱托我务必调查破解震惊朝野的‘王灵母女被害案’。如果我这次真的不能回来，这件事就托付给你了，还望治中大人继续调查此案，抓住凶手，以慰王灵母女的在天之灵。”

治中说：“大人所托之事重大，下官牢记在心。大人这次进京也要多加小心，朝廷已经不是太后时期的朝廷了。”

王密深深地点了点头，忧心忡忡。

野王君宫内轻歌曼舞。

王圣为了迎接皇上和女儿前来自己的宫中做客，特地让樊丰请来乐府班的歌舞伎，于一月前就排演了皇上最喜欢的《踏歌》和《天女散花》。

安帝亲政之初，曾雄心勃勃想当一代圣君，但是，他禁不住樊丰、王圣两人灌输的那些乌七八糟的思想，没多久，曾经的雄心被沉迷酒色之心消磨得无影无踪。

安帝不上朝时，喜欢穿一身黄绸便袍。他的面前是雕龙漆案，案上摆满了他喜欢吃的各色小吃、点心和各种水果。最让安帝惊喜的是，王圣亲自下厨为他制作的核桃酥、肉松卷和葱香饼，酥脆松软，入口即化，唇齿留香。最重要的是，这些小吃勾起了他幼年的回忆。

刘祜很小的时候，父母要到清河封地去，而他则被留在清河王府。他甚至记不清父母长什么样子，真像一个没有爹娘的孩子。刘祜从小就懦弱自卑，是王嬷嬷用自己的乳汁一口一口将他喂养长大。虽然邓太后对他视如己出，可是，他与邓太后之间还是缺少了母子的亲情。在他眼里，母亲的长相就如同王圣一样，也只有在王圣这里，刘祜才觉得自己是个孩子，是个有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