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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开心的,我会郁郁而终。
周卜易,你到底能不能懂。
众人陆陆续续都出宫了,顾棉一个人还在喝。
实在没辙的宫女只好去叫周卜易。
顾棉醉眼朦胧看着周卜易阴沉沉的脸,忽然就感到好委屈。
凶,就知道凶。
我难道是为了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人买的醉吗?
顾棉嘴一撇,抓住周卜易的袖子就开始闷闷哭。
“像什么样子……”周卜易把人搀扶起来,极轻声地骂了句“小孽障”。
“有那么委屈吗?”周卜易扶着顾棉慢慢在路上走,“不就是做到一半踹了你一脚,然后丢下你直接走了至于哭成这幅德行”
最后一夜了啊,时间怎么会这么快呢?
明天他就要走了。
“还要臣如何哄您?陪您一整夜行不行?”
“陪我一辈子”,顾棉走得东倒西歪,“一……一辈子不离开我……”
“别晃了……”周卜易避而不答,“一不留神摔了陛下,臣可不管……”
“周…周卜易”,顾棉胡乱去攥周卜易的手,“不要……不要离开我……”
不可能的,顾棉,那不可能。
“酒话连篇”,周卜易把他丢到龙榻上,“醒醒神吧。陛。下。”
“算臣不是,臣不该踢您行了吧?臣给您赔罪”,周卜易跪坐在小软垫上,身前是一架古琴,“臣弹安眠曲哄您睡总是可以了吧?”
顾棉,跟你告别。
告过别了,就别埋怨我的离开。
这首曲子,就叫它《念安》吧。
念安,周念安。
我,念你。
我念了你一辈子,以后也会一直念着你
纤细的手指尖轻轻一拨,第一个音调出来后,停顿了很久。
那一声怎么能孤寂到如此地步呢?
单调而孤零零的音符,像极了一封才写到第一个字就停笔的告别信。
滴下的墨是浓到化不开的不舍,颤抖的手竟找不准下一根琴弦。
那几声断开的前调如同老树上的寒鸦,哑着嗓子干巴巴的断断续续的叫了几声。
顾棉被这几声惹得又落了泪。
他怎么会不懂
自来这个世间,周卜易就是孑然一身的。
无人知他冷暖,无人问候安否。
同样孤寂的还有顾棉,在那个杀机四伏的年月,不得不装成一个废物的顾棉。
音调却忽然变了,柔和似春风,轻轻拂过脸庞。
寂寞如雪的日子里,相伴的至少还有彼此。
于是脚底下踩着的刀刃,也都绵软起来,好似那些最温柔不过的往昔。
音符越来越欢快,听不到多少悲意,好像这根本不是决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