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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述人生(第1页)

忆田汉同志在西安

今年12月10日,是中国当代戏剧大师、诗人田汉同志逝世13周年忌辰。据我所知,田汉同志生前曾经两次来到西安;而这两次,我都见到了他。第一次,作为一名青年学生,有幸聆听了他的讲话;第二次,作为文艺界一名普通工作人员,接待过他。虽然已时隔20多年了,当时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

1957年4月的一天下午,西北大学中文系学生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迎接了两位不速之客。这就是田汉同志和陪同他前来的陕西省戏曲剧院副院长黄俊耀同志。这天正是星期天,师生们都在休假。大家在仓促中,才找到了傅庚生教授出来接待,竟让客人坐了一会儿冷板凳。留在学校的师生们知道消息后,奔走相告,纷纷拥到一间大教室里,来聆听田汉的讲座。他一口气讲了两个多小时,从古代戏曲讲到了话剧运动和戏曲表演的一些问题,重点讲了文艺理论和艺术实践的关系。田汉学识渊博,见解精辟,而又能深入浅出,用生动活泼的语言娓娓道来,如拉家常。他的讲话,不时地被听众的掌声和笑声打断。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田汉同志曾讲到的文艺界要和高等院校文科互相协作,互相支援。他对坐在旁边的黄俊耀同志说:“你们可以让他们看看戏嘛!”然后又转向我们说:“你们也可以写写剧本和剧评嘛。互相协作都有好处!”田汉同志的讲话在今天看来,仍然不失为有识之见。

第二次见到田汉同志时,我已经参加了文艺工作。记得那是1960年12月下旬的一天。天寒地冻,北风呼啸,我们一行三人从西安出发,来到河南三门峡附近的黄河岸上,迎接即将渡河过来的田汉同志。这里对岸便是山西平陆县的茅津渡,是历史上有名的黄河古渡口。正等候间,只见狂风怒吼,波涛汹涌,岸上黄尘滚动,天上乌云遮日,顿时失去了山光水色。就在这时,只见一叶扁舟从彼岸斜刺而来。那小小的木船随着风浪颠簸着,时而被托起,时而又被吞没。我们都不免担心起来,为那摆渡的艄公暗自捏着一把汗。然而,转眼间小船已经过来了。渐渐地,船上的人终于清晰可见,共有八九位,那为首的站在船头向我们招手的正是田汉同志。船未靠稳,他就健步登上岸堤,风趣地说道:“我们做了一次‘飞槎之行’哪!”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说道:“这太危险了……”不料,他听了却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时曾想,这位老人可真有些古怪啊,放着现代化的交通工具飞机、火车不坐,却要乘这个原始的小木船来冒险!在1924年夏天,鲁迅先生应邀到西北大学讲学时,也是乘着木船从潼关外的风陵渡过河的。那是因为当时陇海线铁路上的黄河大桥尚未修建起来,过往旅客只能如此。可是,今天的田汉同志又为的什么呢?莫非是因为好奇吗?

第二天下午,我们陪同田汉同志乘火车向西安进发。不料,当经过华阴县境时,他突然提出要上华山游览。一位60多岁的老人,在这数九寒天,居然要攀登那山势险峻、奇峰突兀的华山。我再一次吃惊了。于是,我们便劝他不要去,他却一再坚持着非去不可。然而,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仍旧劝阻他。最后他虽然勉强同意了,那神情却还是有些悻悻然不服气。这难道也是一种好奇吗?我沉思着、观察着。你看他,一路上谈笑风生,说古道今,完全忘记了长途旅行的劳苦。我这才明白了他昨天为什么要乘木船渡河。他的心窝好像燃烧着一团烈火,极其纯真地表现了他对祖国旖旎风光的热爱,对社会主义生活的热爱,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所谓诗人的“赤子之心”吧!

到了西安以后,他顾不上休息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他没日没夜地了解情况,做报告,召开座谈会和听取各种汇报,并多次离开西安去乾县、长安和韩城等地参观访问。每天从早到晚,他的活动项目都安排得满满的,有时忙到凌晨三四点钟才入睡。记得有一次,看完《女巡按》已是晚上十点多了,他还兴致勃勃地召集演员、作者、导演等人座谈这个戏的修改问题。后来又另找时间和黄俊耀同志详细研究了具体的修改方案。他提出,要从政治上去写,女巡按代表下层人民和豪门权贵做斗争,要表现她的调查研究,要强调告状精神,删去造反精神,不要写成一个儿女情长的戏。田汉同志说他很爱这个戏,认为这个戏基础好,饰演主要角色的温喜爱同志也演得很成功。他要求黄俊耀同志在半个月内把修改本搞出来,他再看看。当时剧本改好后,田汉同志没有来得及动笔,就离开西安了。后来回到北京,他就根据黄俊耀同志的修改本改编成了京剧《谢瑶环》,演出后轰动全国。

这时候,我才进一步发现田汉同志不仅有着一颗火热的滚烫的赤诚之心,更重要的是他还有着旺盛的革命热情和忘我献身的工作精神。他在多次讲话中都强调文艺界同志要加强政治学习和文化学习,走又红又专的道路;他也鼓励大家多读书,多钻研业务,学好技术。他讲话一般很少用稿子,有时至多草拟个简单的提纲,却是讲得有条有理,而且旁征博引,表现了学识的渊博精深。如有一次在乾陵参观时谈到武则天,令人惊异的是他连后宫主要宫女的名字都记得一清二楚。

看到那61个番俑,他一口气就说出了好多古代国家的名字及其所在地方、人口和民族习性,等等。乾县县委的负责同志请他题诗留念,他听说郭沫若同志曾经在此留过诗句时就谦逊地谢绝了。最后在大家再三要求下才提笔在手,略加思索,写出了这样一首诗:飞马朱驼丈二狮,威仪真乃盛唐时。

偏崇乾德秋帆字,高许金轮沫若诗。

已知彩屋藏仙惠,应有旋宫葬婉儿。

莫羡均田之制好,于今公社举红旗。

他的敏捷才思使在场的人大为叹服。

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也值得一提。参观乾陵那天,我们在当地吃饭,田汉同志看了席上有一种食品叫“乾州锅盔”,足有一拃厚,就饶有兴趣地详细询问了操作技术。他尝了尝,发现不仅熟了,还很好吃,有滋味,便又津津有味地讨论起这个“锅盔”的“盔”字到底是“馈”还是“盔”来,居然为此考证了半天。这时,一位服务员拿来一个尚未切开的整块锅盔让他看,他立即高兴得连连点头道:“唉,对,对!应该是这个‘盔’字。你看这道道花纹,烙得又这么硬,多像武士的盔甲呀!”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起来。他这种凡事认真、一丝不苟的精神,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西安是个好地方,我还要再来的。”这是田老最后告别时留给我们的话。然而,他却没有能够再来。而且在十年动乱中,他的两次西安之行竟被诬蔑为“反革命黑串联”,《谢瑶环》也成了什么“大毒草”,田汉同志也备受折磨,瘐死狱中。今天,田汉同志虽然作古了,可是中国现代文艺史上却永远留下了他的光辉业绩。他生前没有走完的路,则正由我们继续走下去。

(原载于《人民戏剧》1981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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