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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第2页)

月秀听着大家说这个说那个,说得怪热闹,就一时想到了自己的事。这有家不能回,自己没处去,天天在半空里悬着也不是个事啊,自己总不能一辈子都住在亲戚家吧。一时间就跃跃欲试,想说说自己的事,但是又觉得这是石畔村的会,自己不是本村人,几次张嘴都没有站起来。腊梅在旁边瞧见了,就戳了戳她,示意她有什么就直说。

她俩的小动作,被邓汉杰看到了。

邓汉杰就问她说:“请问,你们有什么问题?”

腊梅就指着月秀说:“邓区长,她是月秀啊。就是被抢婚的那个,她在村里还干了不少事呢,村前头山峁上安的那个钟就是她的主意。”

“哦,月秀。你可在咱乡上、区上都有名哩,是争取婚姻自由的典型哩。怎么样?你现在过得还好吗?”邓汉杰关切地问。

月秀这时只得站起来,她想了半天,说:“还是我上回给你说的那个事,我觉得公家判得有问题。共产党说婚姻要自由,原来在安定学校里常讲哩,我和腊梅也去听过课的,老师讲婚姻自由,要自己做主。

那我的婚姻是我愿意的,成成也愿意的,为啥到最后咱们政府就说无效呢?”

邓汉杰听了就说:“这个道理我先前也给你讲过的,你们都愿意,那就应该明媒正娶啊。像山大王一样抢亲,抢来的东西当然是非法的,抢来的婚姻也当然是无效的。”

月秀说:“那钱家要是不抢我的话,那我岂不是要嫁给不想嫁的人了?现在这事闹得是人也坐牢了,钱也没收了,婚姻也不作数,成成到现在还不知死活。你是区长,你们这些领导都是大家选出来的,我大、我妈和我都还投过豆豆哩,你说让我咋办呢?我该不能一辈子待在我姑姑家吧?”

邓汉杰听着她的话,心中就暗暗想道:这宣传《婚姻法》,明里没看见成果,可现在看来,就像是一粒种子,已经在群众心里落地生根、发芽滋长了。他就说:“你说的都对着哩,谁现在像你这样,都会觉得难受。可公家有公家的法哩,既然制定了法,大家就都得遵守哩。

再说这些事是司法处给你判的,你说也要和县司法处说哩。”

“反正是你们共产党给我判的,我就认你们这些人。我为啥不寻国民党去?因为他们的官我不认识,因为他们就知道成天背着枪到处耍威风。”月秀说。

“谢谢你的信任,谢谢你的信任。”邓区长似乎有点儿激动,站起身来双手做了个抱拳感谢的姿势。

月秀继续说:“前两天,那田家二小子来了,把我绑到安定城了,他硬说,我是没主的女子,谁抢着就是谁的。我现在该咋办?我总不能一辈子待在我姑姑家吧?”

今天说的这些话都是在月秀肚子里憋了好些天的心里话,一时间邓汉杰也有几分感动了。

其实,月秀心里还藏着一些话,现在这个时段,国民党已在安定城里建立了政府,她为什么不去找国民党的政府呢?因为她觉得,像田远刚这样的混混,像李尚武这样的坏人,现在都在国民党手底下做事哩,有这样的人参与,那国民党政府还好得了吗?她虽然出身于一般家庭,没经过什么世事,但在她朴素的观念里,自信对好人、坏人还是能认得清的。

邓汉杰站起身来,想要说什么,这时东坡从旁边的小凳子上站起来了,他插话道:“月秀,你的事我们私下也讨论过,你要是不服判决,还可以进行二审。咱们边区司法处实行的是二审制,对于个人不服的案子,是可以上诉的。”

“二审?上诉?”月秀疑惑地问,这些词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上诉就是审你案子的人上头还有人管哩,你如果对这个案子的判决不服气,就可以找他们上级说明你的理由,请求他们改判。等一会儿会开完了,我再仔细给你说。”

“现在打仗哩,要人命哩,这号事还有人管?”一个老汉插话道。

“有人管哩,不论打不打仗,大家的事都有人管哩。”邓汉杰语气坚定地说。

“找司法处就找司法处,找谁我也敢去哩。我就要他们给我个说法。我不能一辈子都住在我姑姑家。”月秀说。

一会儿会议结束了,众人都散去了,东坡、腊梅和月秀就相跟着回家。回到薛家,已是深夜,东坡就具体对月秀说了边区审判实行二审制的事。也就在这个漆黑的夜晚,月秀心里重新燃起了一盏灯,有了新的希望。同时,东坡也觉得月秀有头脑,胆子也大,虽然读书不多,但对一些事情还是颇有些见识的。加上石畔村二娃叛变了,村行政委员缺了人,况且父亲的身体那么差,便建议月秀暂时在村里协助父亲干一点儿工作。而真正的选举任命,要等战乱过去了再说。

月秀胡乱答应了,一时心里又忐忑不安,说:“我可没干过呀,要咋干了?”

东坡说:“其实挺简单的,就是心里不只想着自己的事,而是要想着村里的每一个人。再简单地说,就是他们遇到问题了,就帮他们解决。”

“那我试试吧。”月秀说。

在今晚,月秀好高兴,因为她婚姻的事有了希望;还有就是她觉得现在的她也成了有用之人了,今后也要心里装着全村人了。另外,她知道腊梅怀孕了,也替腊梅感到高兴。

就在这一天晚上,“上诉”这两个字也第一次在月秀心里扎下了根。

她通过东坡打问到了高等法院转移后的所在地,打算去找高等法院的马专员,也就是当初在安定学校讲《婚姻法》的那个庄稼汉一样的老汉(这是东坡告诉她的)。她决定只身去一趟,去找一下这个“马青天”,给自己与钱成成的婚姻讨个说法。

——是啊,自己不能再像原先那样悬在半空里了,这滋味真不好受啊。在这一段时间里,对于任月秀来说,体会最大的就是人活着,重要的不是穷来富去,而是要活个心安,最怕的就是像现在这样,心一直提着。

第二天,月秀拿了一些干粮上路了。

月秀把东坡给的地址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这一天,她终于一个人来到了清涧县的黄河畔上一个叫峪树湾的村子,她在这里向人们打听一位叫马专员的人,很快就打问到了地方。那是一间小院子,可门上却挂着锁。月秀就在这里等着,等了半个钟头,这时在路的那一头,一个老头儿提着个筐子晃晃悠悠地走来了。老头儿穿着黑夹袄黑裤,裤腿习惯性地用腿带扎着,提着的筐子里装满牛粪,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短锨。

月秀虽然曾经见过马专员一面,记忆里就记着他和个老农民似的,但此刻见了这个有点儿像马专员的老头儿,她还是不敢确定是不是马专员。月秀就问:“老人家,你知道马专员吗?”

老头儿停住了,问她:“你找他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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