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既出,连一侧旁听的苏沅芷都微微一怔,更不必提刘如倾的错愕:“娘娘这是何意?”
苏沅芷停下手中的团扇,按捺着心绪,不由出声询问:“嫔妾所知,元妃娘娘与昭妃娘娘积怨已久,今日既来与倾妹妹挑明,为何又令她隐忍?”
安檀依然面容含笑,轻缓的解释道:“本宫自然明白德仪妹妹的心情,恨不能将韦氏千刀万剐。妹妹如今这身子,自然是妹妹的难处,只是既在宫中,少不得人人都有难处,即使皇上一国之君,也不得不权衡利弊。否则,妹妹以为,妹妹身为德仪,何以在五月天气仅乘一顶小轿回宫,又何以恰巧住在这宓秀宫中呢?”
刘如倾一怔,当即问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安檀摇着团扇微微颔首,“不瞒妹妹,妹妹入宫一事本有诸多牵涉,又是前朝后宫皆有相关,今日种种乃是皇上不得已而为之,无非是不愿妹妹再受苦楚。这宓秀宫本是皇上赐予本宫一人居住之处,今日妹妹也可进来同住,自然是皇上为着此情此景打算了。”
“难怪,”苏沅芷低低一叹,“嫔妾尚疑心倾妹妹何以有此殊荣,娘娘如此说来,竟是合情合理,再无不妥。只是皇上与娘娘这样周全,让倾妹妹没有在娘娘到来之前有开口说话的机会,想必事关重大,娘娘何不直言?”
安檀思忖片刻,便道:“若是直言倒也容易,只是终究要委屈了德仪妹妹,不知妹妹肯不肯?”
刘如倾萧索一笑:“嫔妾肯与不肯,有何分别吗?”
“自然是有的,”安檀温和而笑,“若是妹妹肯,自然是皆大欢喜,省去本宫许多口舌;妹妹若是不肯,少不得本宫多来几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直到妹妹肯为止,只是在此之前,无人能见到妹妹罢了。”
刘如倾轻叹,自嘲一笑道:“娘娘好打算,嫔妾虽只有这一条出路,却也总要听一听才肯决断。”
安檀看一眼苏沅芷,刘如倾见状,便道:“娘娘但说无妨,苏姐姐就如嫔妾本人。”。
安檀遂道:“其实也并非难事,只有三件事要妹妹缄口。其一,万万不能在家书中提及被囚长门宫一事……”
苏沅芷眉心一蹙,已凌然出言,不复往日温和之态:“这是为何?难道倾妹妹受此磨难还要为罪人掩饰吗?”
安檀被打断也并无不快,便抬眼看了一眼苏沅芷,不答其言,续道:“其二,妹妹的腿伤全然是韦氏所为,与旁人无干;其三,妹妹要保证,除了本宫与苏婕妤,再无第四人知晓温贵太妃一事。”
刘氏眉毛一跳,看向安檀道:“难道皇上也…”
安檀摇头,接下刘如倾的话头道:“皇上不知道。此事既是为着保全你,也是本宫周全皇上的心意,妹妹若是信得过本宫,便再勿相问了。至于妹妹在家书中的托词,如方才本宫所说,人人皆有难处,如今身体损伤却不可告知家人,着实委屈了妹妹,只是为着前朝后宫安定,也只得委屈妹妹了。”
刘如倾面色虽有不豫之色,但思忖片刻,还是点点头道,“嫔妾明白了,想必是父亲伯父皆不知嫔妾曾有此遭遇,想必是韦氏欺上瞒下之故,只是嫔妾心中疑惑,她怎会做到如此滴水不漏?”
安檀垂眸道:“这些无须妹妹知晓,只是妹妹应知,韦氏当日不过是一个小小贵姬,她并无那样大的权利,也没有那样大胆。”
安檀不再多言,只是捧了茶盏饮茶,苏沅芷神思敏捷,片刻之间便已想通,惊得几乎站起,“难道是……”
“只有韦氏,”安檀看着苏沅芷,打断她的猜测,又重复道:“德仪妹妹的腿上全然是韦氏所为,与旁人无干。”
刘如倾眼中有了然的痛楚与恨意,看着安檀精致的眉眼道:“既是皇上的意思,嫔妾自当遵从。只是,如倾已当娘娘是一个贤德人,只求娘娘,不要让嫔妾一直委屈下去,嫔妾一年来的苦楚,不能就这样平白掩过!”
安檀眼底有深深的怜惜,轻叹一口气道:“本宫虽贵为元妃,只是妹妹当知,有些事亦是鞭长莫及,只是既妹妹相求,本宫只得尽力一试。”
刘如倾心底一松,面露乏色,只道:“多谢娘娘,答应娘娘的事,嫔妾绝不反悔,请娘娘放心。”
安檀拍一拍刘如倾的手,便起身告辞道:“本宫信得过妹妹。你们姐妹二人经年未见,自然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本宫便先回去了,若有短缺,妹妹只管派人去知会即可。”
说着,二人行过礼,安檀自回到昭阳殿中歇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