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姿最在意“脸面”,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别人的“注目”——
可现在,她却狼狈跌倒,脸上满是苍白泪痕,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在和自己作对,“……”
裴逐和盛聿恒牵着的那只手,手指蜷缩、进而痉挛,乃至骨关节都在泛白、发青。
忽然,俞姿猛地想起什么,开始稀里哗啦地翻包,一边哆嗦着、一边威胁,“报警——我要报警抓你,这是违法的……这是不要脸!!”
作为儿子,裴逐脸色一时半会儿都没吭声,忽然,他凝视向那群看热闹的中年男人,撤回了被盛聿恒牵着的那只手。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俞姿搭在肩膀,口吻很软,“妈……”
“啪”的一声,俞姿却仿佛应激严重,狠狠扇了他一耳光,“你特么喊谁妈?!滚——!!”
十分猝不及防地,裴逐挨了这一耳光,脑袋都被扇到了一边,脸颊上赫然是个通红的手指印。
“……”他大脑在这一瞬,完全空白了。他想起自己在出发前,对盛聿恒说的话。
——“她也被她的原生家庭所困,和我爸互相折磨、很可怜。”
——“我只想证明,人是可以幸福的,她也可以幸福、大家都可以轻松、快乐。”
俞姿满眼是泪,却也满眼都是憎恶,她咬牙切齿地,“……谁是你妈,我根本就不是你妈。”
“妈——”下一秒钟,裴逐“啪”的一声,一把攥住了她要掏手机的手掌,似乎也疯魔了,“我回来过春节,你不高兴吗?”
“你情绪这么激动,是太开心了么?”
“你想要报警抓我吗?可法律上没有任何一条,说男人不能搞男人——”裴逐一脸坦荡的,蹲在地面,抓着她的一只手,“我是个阳痿啊,妈妈。”
“裴逐——”盛聿恒眸光一凛,发现这家伙已经不对劲了。
四周人群已经越来越多,在小区门口,多是一些街坊、或下了班的夫妻。
那种光天化日之下,将自己最为隐秘的创伤,撕扯了个淋漓尽致,在曾经最爱自己、以及现在最爱自己的人面前——
裴逐现在完全就是个疯癫状态,但脸上表情却淡淡的,不管不顾,“从高中的时候就发现了,我压根就不是个正常男人。”
“你忘了吗?”
“咱们家楼下的邻居,一对单亲母女,在菜市场卖豆腐,你却回回说人家是‘卖笑的’。连带着她家女儿,也说人家是‘不干净’的,每见一回,就让人家离我远点。”
“……那天,我放学途中,看见一群混混把她家女儿往小巷子里拖。”明明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但裴逐仍历历在目,因为那是十几岁时,他的梦魇、挥之不去的噩梦。
“我飞跑去菜市场,你在那买豆腐。”
“你还记得当时你看见我说什么——”裴逐抓着俞姿的手腕,母子两人面面相觑着,灰败的、仿佛死水一潭的眼神里,只有平静至极的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