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为显眼,绿茵场上的主席台被整个搭建成了红棕色背景,此刻陈津北穿整套夏季的蓝白校服,正立在黑色的发言台后方。
距离太远,周许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手肘轻抵在桌上,姿态松闲,在讲话前,先调整了下话筒高度。
周许停了动作,陈浩源却没停,他胳膊卡住周许的脖颈,要将他往旁边摔。
周许没注意,差点被他摔到地上,站稳后他却没还手,而是指了指陈津北的方向,像是茫然,他偏头跟陈浩源说:“……我都不知道他今天要发言。”
陈浩源没抓住他的重点,理所当然道:“开学高三代表发言,陈津北在这,还能有第二人选么。”
周许望着最前方,轻轻摇头,却没再解释。
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他今年17,过往17年的每片光影碎片里,都夹杂着陈津北的身影,陈津北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他以为反向依然成立,他以为自己也是最了解陈津北的人,但在此刻,周许立在蓝天下的绿茵场上,却第一次觉得陈津北离自己有些遥远。
不止是两个人在学业能力和未来选择上的差距,不止是1班到23班不可逾越的鸿沟,而是周末两天,他都跟陈津北待在一起,但陈津北半点没透露他今天要上台发言的事。
其实也不止这一次。
过往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他什么都跟陈津北说,陈津北知道他的所有事,陈津北知道他的每一次开心与难过,但陈津北自己的事,却几乎不会主动跟周许提起。
周许跟陈浩源他们是一样的,是看见公告栏里陈津北的蓝底照片才能知道他又去参加竞赛了,是听到办公室老师的闲聊才能知道陈津北又获奖了,是上届毕业的学姐返校后先来找陈津北……才知道她曾跟陈津北表过白了。
夏日晨间的风却裹挟着凉意,周许缺了十多年的那细腻一脉,突然在此刻搭上。
遥远的主席台上,陈津北已经发言完毕,操场四面八方都响起震耳掌声,陈津北从左侧离场,周许的目光漫无目的地跟着他,直至他消失在后台。
他想着,原来陈津北的优秀不止他能看见,原来陈津北在实中,真的很出名。
周许立在原地许久不吭声,实在诡异得反常,陈浩源比周许高些,他手臂搭上周许肩头揽住他,微偏头去观察周许的脸:“怎么了我儿,刚面包没吃饱还是吃多了?”
前面的俞琦也从游戏机上挪开视线,他转头看一眼周许,问的是陈浩源:“这突然是怎么了?你把他锤痛了。”
陈浩源故意去逗周许:“我早饭都被他抢了,饿得没劲,咋还可能把他锤痛?”
两个人一唱一和半天,周许仍旧愣愣盯着前方不吭声,唯一的反应是突然吸了吸鼻子。
陈浩源低头去看他,笑着晃晃他肩膀:“哟,哭了啊?”
陈浩源这句话落,周许像是终于回神,刚回神就又炸了:“哈,操,陈浩源我哭你妈,你眼睛有病就去治治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