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她睡着了。
浑然不知,方才那些细微的谈话,全都被贴在门边墙根的杜巧琴听了去。
“该死的鬼丫头,那么有钱不补贴娘家,倒要让那起不来床的瘫子用了去!简直白养大这么个闺女!”
她气得嘴都歪到了天上去。
三更时分,夜深人静,更深露重。
杜巧琴悉悉索索地起来,摸黑到了凌萧萧屋里。
凌萧萧因为白天太累,睡得也沉,根本没发现杜巧琴过来了。
杜巧琴将她的行李倒出来,搜了个遍,没看见银子,心有不甘。她又将她退在床头架上的衣服取下,挨着翻找,还是没找着。
萧萧小时候有往枕头底下藏糖果的习惯,杜巧琴忽然想起了这一茬,又将手伸到了她的枕头底下。
这时,凌萧萧恰巧翻了个身,头压在了杜巧琴的手上。
这一摁,凌萧萧就醒了。
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见眼睛睁得大大的杜巧琴,惊问:“娘,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我房间里找什么?”
此时的杜巧琴的手指已经探到了又硬又凉的银子,往前一掏,将银子取了出来。
“还能做什么,就想看看你藏了多少银子。”
她将银子牢牢捏在手里,说话变得音声怪气的。
“萧萧,你明知道你弟弟要娶媳妇了,还藏着银子不给。吃我们的住我们的,就想要一头牛把我们给打发了?你扪心自问,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给吃了?”
凌萧萧睡意全无,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娘,你怎么可以私自拿走我们的银子?”她伸手去夺杜巧琴手中的银子,却被她一把推开。
杜巧琴往后退去一步,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呵呵,到了我家里的银子,那就是我的。你想怎么藏都没用!你就权当是爹、娘养了你这许多年,你报答咱们的吧。”
其实,凌萧萧是个耳根子软的人。杜巧琴若是好声好气地跟她说,她手里又有银子,多多少少是会给她一点的。
但她接受不了不问自取,更接受不了杜巧琴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语气。
她坐回床上,对着杜巧琴说:“娘,这银子是三郎的治病钱,你多少给我留一些。我今儿把话放这里,这些银子,你若是全拿了,今后咱们母女的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杜巧琴哪里会管顾书贤的死活,她眼里只有这白花花放着光的银子。
四十两啊,够他家巍巍娶两个媳妇都绰绰有余了。至于萧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巴不得她永世别再来烦她最好。
她将银子收到衣服袋里,不客气地对凌萧萧说:“银子我收下了,就当是你偿还这么多年,我和你爹对你的养育之恩吧。你买宅子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明个要搬,我让巍巍免费帮你,也算是报答你给家里供银子的情了!”
“娘,您不能这么绝情。巍巍是你生的,难道我就不是吗?”凌萧萧委屈得眼泪直打转。
杜巧琴并没有心疼她,给她翻了个白眼,说:“以后给我养老送终的,是你的弟弟凌巍巍,不是你!”
说完,她转身回了房里。
凌萧萧坐在床沿儿上,感觉心被锋利的剪子剪成一块块的碎渣子,痛的无法呼吸。
当他们将她卖给顾家冲喜时,她还以为他们也有不得已。现在想来,自己不过就是她生出来的一个,在困顿时可以帮他们换银两的货品罢了。
他们跟她,根本没有半分亲人感情。
她默默在心底发誓,这个家,从此之后,再也不是她的家了。
第二日一早,凌萧萧早早地唤了顾林清起来。
她蹲着身子对他说:“林清,我们要去咱们的新家了,一会娘亲拉板车拖爹爹,你自己走路照顾好你自己行不行?”
顾林清懂事地点了点头:“娘亲,你放心,我就跟在你和爹爹的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