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时,时间停滞,宇宙消声,世间万物皆以子弹速度缓慢运行,虚化为朦胧的背景,唯一清晰的,便是那一抹早春般的微笑和那张清丽绝俗的面容……鲜花绽放,百鸟欢飞,整个站台犹如天国清晨的花园,圣洁的晨曲伴随明亮的光辉响彻尘寰。
祝俊怀抱七瓶娃哈哈矿泉水,傻傻怔为一座石雕。
绿灯闪亮,铃声震响,桔红色的列车缓缓移动。祝俊如牵线木偶般跟着列车向前奔跑,直到一个膀大腰圆的铁路警察展开双臂将他拦住,眼睁睁地看着她与列车一点点远去。
祝俊忽然想哭。
当你只有在梦中闪过的、你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直所冀盼所渴望的最美妙的事物,突然以一种最鲜活最清晰最真实的方式展现在你眼前,你必然会有这样骤然心悸的感觉。
那是满满无缺的幸福,又如无尽铁轨一样的忧伤。
列车完全消失看不见了。
有人在喊祝俊的名字。
祝俊立在原地,不愿醒来。
“上车吧。”父亲走来拍拍祝俊的肩膀。
祝俊往父亲怀里丢下矿泉水,腾云驾雾上了火车。一分钟后,列车晃动开往与桔色列车相反的方向。
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在越来越快的离去速度中忽然变得陌生。
猴子眼圈红红的,有意放大声问:“跑哪儿了刚才,还以为你要逃学呢。”
祝俊逐渐醒来,看看猴子再望望对面依作深沉的乔侨,顿时明白了之前两人的感受。
没有夸张,比事实更事实,几乎就是每个学生少年幻想中的理想标准恋人。
桔色列车玻璃窗后冲他微笑的少女,便是三年前他堵住楼道,当面陈说“兔子兔子我爱你”的那个小小女生。
就是她。
昔日毫不起眼的蓓蕾,绽放成了绝艳无双的玫瑰。
谁能想到。怪不得,乔侨说被一箭穿心,猴子嚷嚷被射成了刺猬。自己呢,祝俊抬抬胳膊移动双腿,安然无恙。
只是,只是体内的每一条DNA螺旋体都已沉沦,血管里流动的每一滴热血都在燃烧,跳动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
天使真的存在,她就在远方,又触手可及。
这个念头令人晕眩。
“哥,想什么呢?”猴子推晃祝俊的肩膀。
祝俊抬头,正看见乔侨峻冷忧伤的目光,心头忽觉莫名的杂乱与疼痛。
“没。”祝俊笑一笑,一切恢复往常。
“打牌,打牌。”猴子从口袋摸出两副扑克熟练开洗,“老二接着说,谁冰清玉洁,又怎么水性扬花了?”
乔侨喉节蠕动,他有太多的话要说,他不想再憋屈,所有郁闷和纠结都抛留在家乡故土吧。
K城完全脱出了视线。一个时代又过去了。
咦,我为什么又说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