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看了赵严一眼,心里暗呼倒霉。
比起这个活阎王,他更希望被李诚接走。
赵严瞪道:“看什么看?!”
许念连忙低下头:“小民不敢。”
赵严大手一挥:“走!”
一行人跟着赵巡检往西走。
猫儿耷拉着耳朵,驴子低垂着脑袋,小石头的一双草鞋也拖着地面显得很沉重。
只有曲莲是个没事猫。
它这里闻一闻那里蹭一蹭,像在家里一样到处标记自己的气味。
“→o→喵?喵喵喵。”
经过庆坊牌坊之后,街北的楼阁院落看起来很是不同。
地基整齐而庞大,石柱林立,斗拱纷繁,庑殿顶用的是琉璃瓦,每条垂脊都立有脊兽,两边的悬鱼雕刻精美。在庑殿顶旁侧的歇山顶和四角攒尖顶错落有致,密集而不重复。
门前的工匠在给院墙刷红漆,虽然还在修葺之中,已经能想见未来的恢弘气势。
许念仰起头瞻望。
赵严道:“这儿正在盖的是太学和国子监。”
许念道:“啊,这样吗。”
赵严道:“一个耍猫戏的,估计连太学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吧?太学是读书的地方。”
许念心知争辩无用,佯装无知:“我……小民实在不知,有辱斯文了。”
他没有告诉这位赵巡检,自己小的时候也在国子监里读过书。
赵严道:“现在你知道了?别看你刚才卖艺的那个街口没什么书卷气,以后那就是士族子弟去学堂读书的必经之处,岂可容你们当街胡乱摆摊卖艺?”
鹰哮
许念侧过脸看向街道的另一边,不着痕迹地掩饰心虚。
他没有回嘴,是为自己这一大家子猫考虑,也是冥冥之中有种感觉,或许此时此刻父亲就站在太学的哪座阁楼之上看着自己。
钱塘县衙到了。
大院里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许念隔着栅栏门看见里面有着许多和他差不多境遇的各行各业的小贩。
一个赤脚道士看到忽然来了这么多猫,甩过拂尘笑道:“传说命九条,一跃到柳梢。”
赵严听到,立即呵斥道:“住口!”
赤脚道士缩回角落。
官府的文吏加班加点地登记这些外来流民。
赵严把幞头一摘,擦了擦汗,用沙哑的嗓子发令,令所有摊贩按先后顺序排队等着判罚。
许念把驴子牵到队伍的后面,铺开草席坐下,笑叹一口气。
他往好处想——今晚若能住在县衙,倒是也不必再找住宿。
火光把人的面孔照得很红。
整个院子怨声载道。
许念默默地听着两边的怨怼,官差之辛苦,小贩之辛酸,都在此刻淋漓尽致地展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