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把郑嚣的干粮袋拿走,送到拓跋迟手中,“大恩不言谢,这干粮补上。”
郑嚣突然被抢走干粮,气了,“你们拿我的做人情?这回信都还要三日快马,你们是打算饿着回去吗?二位郎君,本将军被罚不能吃肉一个月,嘴里快淡出鸟来,眼下刚开荤没几日,你们连干粮都不给我留?”
商离重获自由,百感交集,但见到韩凛后,豁然开朗。原来她在等的,也不过是他而已。
“赶紧离开这里,到了信都,我请大家吃肉!管够!”
拓跋迟嘴里的干粮突然不香了,“有我的份吗?”
商离看着韩凛,笑道:“必须有!我给你煮羊肉汤,白白的汤水,浓稠鲜香,熬烂的肉入口即化,别提多下饭了。”
郑嚣当即下令:“那还等什么!众将听令,星夜兼程,赶回信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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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可这顿大肉,并没能如商离所愿,如约而至。
永安八年,春末。
工部尚书沈从善为宣抚使,执节,代天子巡边,同行的还有中书舍人何昭、门下拾遗裴衍,一行二十余人,经达一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信都。
征北大将军陆疆率信都大营各营将领前往城门处迎候,却发现在钦使的车驾之后,还有另一个车队。车驾走得不快,似乎是怕惊扰到车中之人。陆疆心想,怪不得这走了一个多月才到信都。可这人究竟是谁,他竟然没有得到半点消息。看那车驾十分普通,不像是身份尊贵之人。
车驾停了下来,陆疆正欲上前,车门开了,走出一名与商离年纪相仿的小女娘,怯生生地看着驾前一众将士,轻咬下唇又退了回去。
这人陆疆倒是认得,他回京述职时见过,正是他与商沅君和离的导火索,他的庶女陆宁。
她来做什么?可陆疆还没来得及细究,陆宁扶着一名脸色苍白的宫装小女娘下了马车,沈从善等人跪了一地,“参见公主。”
这大齐朝如此年纪的公主仅有一位,乃是圣人膝下唯一的女儿。常山公主高非,与韩凛有着婚约的高非,与商离、沈瑜三人有着闺阁密友之称的常山公主。
常山公主晕车了,吐得十分严重。往冀州的官道并不平坦,一路北上崎岖难行,再舒适的马车都难免颠簸。有时会遇到乱石,人被抛高又落下,那简直就像是被人暴打,浑身都是青紫。
谢非在心中把太子从上到下骂了不止三百遍,都难以解她心头之恨。
于是,在京中张扬跋扈的常山公主,就像是得瘟疫的鸡,整个人怏怏的,扶着陆宁的手慢悠悠地走着。到了平地上,高非的头还在晕,看什么都是重影,还没走出几步,很是不雅地又吐了。
陆疆连忙让蔡荃把高非送进新驿馆歇息,给她开几剂安神的汤药,再好好吃点东西。
“怎么把公主也带来了?”陆疆领着沈从善到他的房间,旁敲侧击,“陆某没听说公主要来,这驿馆是临时增设的,原本是信都一处富商的宅院,临时征用,难免简陋。有不周到之处,还请沈尚书见谅。”
沈从善与陆疆并不熟稔,但商荇的母亲乃是沈从善的三妹,因此对陆疆也有三分薄面,“常山公主与韩家那小子有婚约,太子先前与韩凛有些过节,为了示好,主动让公主到信都来。一来是为了让二人见见面,二来是怕韩凛在信都受到排挤,让公主给他撑撑腰。”
陆疆心想,这太子连自家妹妹都容不下,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娘非要打发到冀北苦寒之地,舟车劳顿。说是给韩凛撑腰,这简直是在给韩凛拉仇恨。不来还好,这一来看韩凛不顺眼的人就更加看不上他,好不容易才在军中站稳的脚跟,又要被祸害。
“那要多谢太子殿下惦记定之,定之在军中一切如常。我征北军军纪严明,绝不会有排挤同袍之事。沈尚书大可放心。”从沈从善口中是不会得到陆疆想要的消息,他客套几句便离开,交由魏沿在驿馆候着,听命行事。
陆疆匆匆离开,守在信都的北门,等郑嚣带队归来。
商离被慕容飞骑合围的消息,是谢轩带回来的。谢轩受了伤,一路快马加鞭回到宁郡,让宁郡的斥候飞马来报。一来一回,商离竟是被韩充困于龙城城外,与她一起被困的还是拓跋迟。那个鲜卑的少年,竟是狼卫的少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陆疆措手不及,恨不得手刃韩充。但这个想法在他心中已有十年之久,却未能如愿。
并非韩充难杀。杀一人不难,难的是收回幽州城,为二万死去的将士报仇雪恨。
这是萦绕在陆疆心中挥之不去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