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安中一脸惆怅,仰面看着树梢婆娑的叶子:“你不懂,你根本不懂例行公事的痛苦。”
贾琏顿时了然:【不就是交公粮么?谁还没交过似的?】嗯,嘴上不能说出来。
“吴夫人这是没……。”话到嘴边,贾琏想起自己还没结婚,果断停下。
“有一女,不是!”吴安中抬头四下看看,丫鬟下人都识趣的站的很远,没过来偷听。
“拙荆出身书香门第,平日里最是守礼。”吴安中声音更低了,就差怼着耳朵说了。
贾琏果断的后退一步,拉开距离,面带嫌弃:“离我远点,膈应的慌。你不就是青楼去多了,嫌家里糟糠之妻没情趣么?你这种人,最下贱了!尊夫人给你生儿育女,在家还要伺候公婆,那些卖笑女子,看上的是你的钱,不是你这个人。”
贾琏义正辞严的大声说着话,仿佛没有看见侧后缓缓走来的两个妇人。
“贾兄,轻点声,轻点声。”吴安中急了,赶紧伸手来堵贾琏的嘴,结果贾琏一个机敏的闪身躲开后,冲着他身后行礼:“师娘好,嫂嫂好!”
张吴氏上前来,吴夫人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搀扶着,对上吴安中,张吴氏全面的血脉压制,上前来一个眼神就逼着吴安中低头,不紧不慢的开口:“说啥呢?还不能让人听了?”
吴安中一脸惨淡,贾琏见了并不同情,笑嘻嘻的对张吴氏道:“师娘,我去寻老师。”
张吴氏轻轻地挥手:“去吧,在书房里。”
贾琏一溜烟去了,留下吴安中一个人面对惨淡的人生。
张廷恩如同长了千里眼和顺风耳,见到贾琏便轻声问一句:“安中怎么地你了?”
就差直接问一句,【你竟如此坑他】。
贾琏悻悻道:“学生本意是为他好,他竟说我是个雏儿。”
如此毫不掩饰打击报复的心态,张廷恩见了也是拜服,这学生倒是真性情。好在无伤大雅,好友之间的小乐趣。
“安中也不容易啊,前些日子,你师娘也不好对付。”张廷恩一副我是过来人的语气。
贾琏瞥了一眼边上站着的通房,面露讥诮之色,还不是别激怒老师为好。决定换一个话题:“公文范本的事情,李相是何居心?老师怎么不拦着?”
“李如水礼部尚书,管的就是这个,分内之事,哪里轮的到为师说三道四?”
张廷恩倒也不是甩锅,真就是实话实说。
贾琏听了顿时怒道:“李清真是太阴险了,此事一旦推广,不用看都知道,那些肚子里泛酸水的人会怎么讲。此等粗鄙浅白之文,也不知道那贾琏的状元是怎么来的。”
贾琏还特意阴阳怪气的学了一下,张廷恩见了忍俊不禁:“这能怪别人?”
贾琏听了忍不住仰面叹息:“我就是想做点事情,怎么就如此之难呢?”
“呵呵,李如水的建议倒是说的过去,毕竟公文确实需要一个范本。梁道远顺水推舟,怕是存了看戏的心思,毕竟该范本一旦推广,李如水也未必能落的了好,外间的风言风语,说你的时候一准会带上他。倒是孔相那边,亲自送到御前,顺便定下了工部尚书推举之事,可谓老辣。你啊,还是要学着一点,有本事以后也少卖弄。”
贾琏虚心接受并致谢,张廷恩一番话,真就不是随便哪个人能听到的。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我寻思李如水也想的很明白,毕竟你才十六岁。稍微有点理智的人,最多就是笑一笑,调侃一句黄口小儿,做事倒也有章法。转头回家,不定怎么教育自家子侄呢。非要找出点弊端来,也就是你的出身了,这点名望对你而言,有点多余了。”
贾琏听着老师的谆谆教诲,若有所思,其中的得失,如果太过计较,反倒不美了。
其实就不是啥大事,无非就是贾琏被更多的人注意上了,又不是切片放大镜观察。
原本状元出身的名头,已经足够瞩目了,现在嘛,虱子多了不怕痒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