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卫海坐在床沿边说了无数好话,就在他即将不耐烦的时候,苏兰终于张开了眼睛。
宋卫海忽然对上她的视线,微微慌乱了一下,然后马上换上一副欣喜的神情。
“阿兰,你终于愿意理我了。”
苏兰看了面前这张越发有官威的脸,记忆中那个看着她笑得腼腆的青年的样子越来越淡。
她想起那天廿二那天,老宋又去了宋菊芬家,自己买了一堆东西,喊着极其不情愿的小征一起往徐衡单位那个家属大院。
两人到的时候有点晚,家属大院十分安静,母子两人一路顺利的到了徐衡家门口,就听里面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她还想敲门,小征却拦住了她。
“妈,你不想听听老宋平时怎么和他家人相处的吗?”
宋卫海在她和儿子面前,总是一副妻子老妈两边都不能得罪的夹心饼干的模样,可一个能在十五年时间内,从乡镇编外人员做到一个县公安局的局长的人,会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
也就是苏女士被感情迷惑了,宋征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苏兰一犹豫,里面的已经传来了宋老太极其恶毒的咒骂声。
“苏兰这个贱人,这些年吃咱老宋家的喝咱老宋家的用咱老宋家的,她有什么脸给我脸色看?你就是对她太纵容了,要我说女人不听话就打一顿,要是还是不听就再打一顿,打到她服为止。”
宋卫海还没说话,宋菊芬先开口了。
“妈,现在是新社会,不能随便打人,传出去对大哥也不好。”
苏兰听到这句才稍微舒服一些。
宋老太一直是个刻薄的,这些年就算再掩饰,苏兰也看得出来。
小姑子虽然爱占她便宜,总是从她这里顺东西走,大是大非上倒还分得清。看在这份上,以后小姑子再来家里顺东西,她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要我说,教训儿媳妇这事还得你来。”
苏兰正这么想着,宋菊芬又继续开口了。
“今年过年吃团圆饭的时候你就先故意和她吵架,然后假摔一下,要摔得很严重的那种。这样你就有理由让她亲自伺候你直到康复。
等到了医院,你就可劲给她立规矩,折腾她,把她当条狗一样训。她要是不服,你就和别人哭,说是被儿媳妇打到住院的。反正住在医院的病人,性情古怪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大哥,无论苏兰怎么和你说,只要你坚持咱妈是因为她受伤这一点,我就不信还训不服她。”
宋卫海并没有反对,他甚至都没有出声。
沉默就代表赞同。
门外的苏兰如坠冰窟。
她气得混身哆嗦,却忍住了。她不仅没有当场闹,还咬着牙,拉住了要踹门的儿子,静悄悄的回了家。
谁都不知道她们母子去过棉纺厂的家属院。
第二天宋卫海让她给他母亲和妹妹准备年礼的时候,苏兰也没有说什么。
她默默地用宋卫海给的这几个月的家用买了那些东西。
至于自己之前买的,加上本来就给姨妈准备的东西,她全给了姨妈和秀芹。
苏兰对宋卫海已经不是存着一股气的事了,而是多年的信任和感情开始碎裂。
虽然还没到完全不能过的地步,但她的脑子却忽然清醒了。
自她从棉纺厂家属院出来那刻,苏兰就抛开了之前宋卫海和她的种种,她用全新的眼睛看待他的所作所为,而不是所说的话。
苏兰的母亲是高级知识分子,父亲又是人情达练通透,她本身也是上过高中接受过新式教育,只是后来年代动荡才没去读大学。
论学历轮智商,她比宋卫海这个写大字报出生的强,否则也生不出宋征这个让老师既头疼又喜欢的孩子。
宋老太和宋小姑只看到宋征桀骜不驯,宋卫海也忙于工作,偶尔几次遇到老师也是匆匆说几句就走。
他们根本不清楚宋征的真实情况,都只觉得宋征顶被养废了。
什么上课不认真,不做作业都是小事,他还顶撞老师,打架逃课,甚至还拉帮结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