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姣只是淡淡反问了宗沅一句,“若你是新帝,你会放过前朝太子之子吗?”
不会。
宗沅痛苦地闭上眼睛。
为君者绝不能心慈手软,为日后留下隐患。
若是他,他必定杀之,绝不会给这个孩子任何机会。
“太子殿下,当初和亲之事,唯有你替我说过一两句话,所以今日看在当初你的这份恻隐之心上,看在乔大人于我漠南有功,乔桢乔小将军此次也战功赫赫的份上,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宗遥的公主府选址不错,你可和乔小姐在此安居,孩子也可在此长大。”
云姣和时峥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
没有必要将前朝之人赶尽杀绝。
这只会让朝野震荡。
留下太子和孩子,也是昭示仁德之心的一个象征。
“乔桢未死?乔大人也无碍?”
怎么会?
乔桢不是被父皇下令处死,还是宗遥亲自监刑的。
云姣只是笑了笑,“乔桢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为人所惑做下一些自己都不认同的举动,如何就罪重至死了?他没死,如今在漠南军麾下任职,至于乔大人,这一路上的各城情况以及官员能力,都是他一手考评的。宗沅,好好待太子妃吧,乔家保了你一条命。”
云姣并未说太多内情,比如乔桢如何假死脱身?比如他对宗遥无理由的信服来自何方?
可是宗沅没有再问,他揖手行了个礼,而后顺从跟着一旁的侍从离开了。
他知道,等待自己的,是被囚禁看管一生的结局。
可是,对于自己这个前朝太子来说,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混乱的一夜过去了,第二日,时峥正式入主皇宫,宣告着这江山主人的更迭。
新朝的年号拟定,登基大典筹备等诸多事宜都摆在眼前,直到半个多月后才终于告一段落。
新朝年号为昱,时峥为大昱宣德帝,云姣为正宫皇后,封号温恪二字。
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关键的是,时峥下令,给了云姣一份权力。
云姣手中的皇后宝印,可随意调动漠南那精锐二十万大军。
这在之前历朝历代都是没有过的。
前朝官员们都有微词,但是跟着时峥打江山的漠南将士们却没有半分意见。
他们对自家可敦敬佩不已,几次攻城之战,也是可敦给出的建议,稳准狠地破开了大景的关堑。
漠南女子本就可以掌权,之前漠南更是出过数位摄政王太后,如今可汗成了新帝,愿意将手上兵权与可敦分享,他们自是没有半分意见。
云姣带着圣旨去找了时峥。
她明白时峥的意图。
想用这一半的天下延缓自己离开的步伐。
时峥也没有半分遮掩,他放下手中的奏折,拿出一份脉案递给云姣。
“这是云老夫人的脉案。她的身子经过接连数次打击,已然垂垂危矣,太医说,不过几月光景了。几月,就留几月不可以吗?不论你留在此世是长是短,都不会影响你下一世的任务。还有母后,她在你的鼓励下,如今想要兴办女学,让更多女子走出家门,不再为男子所随意利用驱使,她是你一手从自怨自艾的深渊中拉出来的,你不想看看她能走到何等地步吗?还有这天下,它本就有你的一份在其中,你的所学,可以帮助更多百姓过上更富足安康的日子,你不想试试吗?”
云姣不得不承认,时峥太会说了。
他所描绘的,从原主所在乎的,到自己所感兴趣的,几乎都囊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