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家丁被这一下吓得魂差点飞走,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脚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年长家丁也是吓得不轻,身后,树荫间忽然传来哗啦一阵响,像有个什么人极轻地跳了下来。
地上的兔子被人捡了起来,年轻家丁傻傻的回头,见自己面前停了一只手。
那该是一只少年人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圆润,细瘦却坚韧的手腕被黑色的袖口箍得很紧,边缘处已经有些发白抽丝,像是很旧了。
他顺着这手腕往上看,果然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个还很年轻的少年人。模样生得倒是俊秀,只是这少年肤色太白,眼珠又极黑,天生就长了一张缺情少感的冰锥子样——好看是好看的,只是太锋利,让人瞧着不太舒服。
“你……!”年轻家丁愣了好一会才回神,破口大骂道:“你、你谁啊!”
“对不住。”那少年倒是好脾气,“我不知道你会站在这。”
他本意是道歉,却不想那家丁听了这话,还以为少年是骂他蠢得连个射兔子的箭也躲不开,气得不清,挥开那少年的手,自个爬起来,指着他骂道:“你长没长眼!识不识人?看不见这还有个人站着是不?!”
“对不住。”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那少年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想了想,将兔子举了起来,道:“不然,兔子赔给你?”
“我呸!”家丁大骂:“谁他娘稀罕你的破兔子……”
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血红。
那只仍还在不停滴血的、死不瞑目的兔子贴到了他面前,少年一脸认真道:“不破,新鲜的。”
年轻家丁:“……”
这是哪跑出来的脑残。
年轻家丁额头青筋直跳,气得要疯,一句问候就快要脱口而出,那年长家丁却在此时拉了拉他,“算了。”
年轻家丁根本不听,还要在骂,年长家丁觑了眼少年,低声提醒:“别让主子多等。”
他听了这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作罢,恶狠狠的指了指少年。
“你这臭小子,给我记着!哼!”
他就这么一边骂骂咧咧的,时不时的回头看一下少年,跟着年长家丁走远了。
徐忘云面无表情的目送他们身影消失,神色像是无辜,顿了会,走进河边,动作熟练的开始扒起皮来。
他在这处徘徊了已经有两天,师父生前对他有过交代,要他不准在自己谢世后独缩在四君山上。徐忘云虽然不解他这是个什么意思,但那到底也算是师门遗愿,他不得不从。于是将山上一切安置好了之后便带着剑下了山,全当作历练。
他师父平日里对他的教导中“渡世”两个字提及的最多。他想师父这是要自己不要白白埋没一身剑术,要多善于人的意思。但可惜他常年深居简出,一下骤然入世,天广地阔,让他不知该要去哪。
——山下的世界,可与师父醉酒时胡言乱语讲出来的差得远了。
想到师父,他心下不由自主又泛上一丝细细的酸楚,徐忘云摇了摇头,吐出口气,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