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迟悻悻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屋子里有老烟枪,但看了眼他手里的劣质烟,脸上顿时泛起推诿,不情不愿地接下。
发完一圈烟,周迟才看到九叔也在,他年纪大了,不知道气着了还是累着了,阖眼半躺在一旁的椅子上哼哼。
周迟转头问民警:“怎么回事儿?”
其中一位民警说:“就为了几个空水瓶,你说这多不值得。”
听了半天,周迟才搞清楚前因后果——九叔捡了几个矿泉水瓶,想进地铁上个卫生间,就把水瓶捆好放在外面,结果出来被一个老太太拿走。
九叔气不过,上去理论了两句,想把水瓶要回来,结果和老太太儿子动手推搡上。
至于桓昱,听那意思是刚巧路过,上去帮九叔。
年轻民警还在说,缓声埋怨的意思,周迟打断他,“要不是没钱,他这么大年纪也不至于还为了几个空瓶子这样。”
这话把小年轻噎了下,对方也不好再说什么,把文件夹递过去,让周迟在上面签字。
晚上八点多,周迟签完字,拜托民警把九叔送回去,然后领着桓昱走出派出所。
寂寥深秋,晚上风带着湿气的凉,从派出所回去,四站路,但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走了,周迟和桓昱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往家走。
从桓昱来阳城,他似乎一直都是别人眼里的乖孩子,学习好,有礼貌,还懂事,几乎是人见人夸,猛地接连做出这些举动,让人挺意外。
但其实这不是桓昱第一次打架,第一次是十二岁,他刚转到阳城。那时候他穿得破破旧旧,普通话也不标准,班里吊车尾那帮小男生经常欺负他。
骂他是脏老鼠,土包子,没爹没妈的可怜虫,他们一下课就围在桓昱课桌,一边大笑一边抢他的课本,从窗户扔出去。
桓昱总是一声不吭,他捂着耳朵当听不见,但事实就是,退让妥协只会换来变本加厉,有同小区认识的,都躲着他走,他们私下传周迟是杀人犯的儿子,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早晚也进去蹲局子。
闹最凶的一次,是上完体育课,桓昱回班看见那群男生,往他水杯里撒尿,被他发现以后,还理直气壮,“看什么?你也想杀人?”
“差点忘了,你是杀人犯的外甥。”
“土包子。”
“可怜虫。”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桓昱默不作声,直到为首的那个恶狠狠地咧嘴说:“你哥就是没爹没妈没人管的人渣,将来把你也养成人渣,养成杀人犯。”
“啊——”
话音刚落,刺耳惨叫在教室响起,有回来的同学趴窗台围观,看见桓昱压在他身上,拳头拼命地砸下来,像是不解恨,拿起水杯往他脸上砸。
“我让你骂我哥!”
“让你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