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山雨夜。
孟词微抹去脸上雨水,手遮眉梢,在眼上搭棚。雨水被挡住,淋不进来,但她还是眯起眼睛,看远处忽闪忽闪的一处光亮。
大雨滂沱,给眼前一切都糊上了层模糊滤镜,那亮光明显区别于山路旁立着的昏黄路灯,它在雨中散开成红色一团,分外显眼。
没记错的话,那个位置,应该就是她上山时看见的那家,山腰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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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山的雨说下就下,这几日明明万里无云,连天气预报都说了,接下来的日子都会是大好晴天。可今个临近傍晚时,却开始下了雨。
山里的雨下不长。
第一滴雨点落在脸上时,孟词微不甚在意地抬手抹了去。钻进帐篷里静等这场雨停,她好继续手上的活。
却不料,这场雨好像没有尽头,反而越演越烈。到了日暮时分,雨点忽地转大,似一颗颗小石子砸在帐篷顶上,声势浩人。挑了帘往外看,积水已经在她帐篷前漫了上来,雨点落下,溅起水花激荡。
这种雨势要是放在城市里容易引起内涝,放在山里……只怕比内涝更严重。
顾不上太多,孟词微连忙拔营,卷铺盖走人。
这趟来没料到会下雨,也就因此没带雨具。可包里的东西又经不得淋,孟词微焦急之下,余光瞥见睡袋底下用来隔脏防潮的油布。
她赶紧抽了将背包包好,自己只带上冲锋衣帽子便急急忙忙往山下赶。
槐山的山路修得少,从山顶下去,有大段都是裸露着泥土的原始小路。路上积了水,土地都变得软烂,一脚下去,带上来泥巴千斤重。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孟词微迎着大雨,等走到山道柏油路时,才觉着松了口气。
气一泻下,便觉着浑身上下难受得紧,衣物全都被打湿,似水蛇一样紧贴在身上牢牢缠着她;脚底很疼,走动间火辣辣的,估计是磨出了水泡,眼下又被泥水泡着,不知要多久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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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旅店,那团红光清晰了许多——原是旅店门口放着的一架立字招牌:长方体的灯箱上覆红底白字的店名“槐山豪居”,大概是淋坏了雨,灯源一闪一闪的,连带着“槐山豪居”那四个大字在夜里明明灭灭,悄然呼吸。
灯箱底部用铁支架钉在水泥地面上,估计是担忧不太牢靠,铁架四角还压着几块山石。
孟词微盯着这块立字招牌犹豫几秒,短短时间内,各种关于黑店宰客杀人的新闻在她脑中翻出构建……
末了,还是推门走进。
旅店,哦不,槐山豪居不愧称之为豪居。
它还带了个小院。
孟词微草草扫去,院子不大不小,停了一辆车,安K打头,是本地牌照。再往另一侧看去,院中一角砌了个水池,上面浮着睡莲造景,估计是用来养观赏鱼的。水池四周,拿木格围着一块地,里面是葱叶纤细的影。
停车场,池景,菜地……这个地方倒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视线还未来得及收回,便听一声轻响。循声望去,院中主楼开了门,从内透出暗黄的亮来。
一人逆光站在门口,看不清脸,但孟词微觉着,那人目光应落在她身上,因着他开口,话是明白着对她说的。
“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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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词微进门的时候得到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住店不收钱。
坏消息是:因着大雨,山下不远处发生了山体滑坡,下山的路被堵住,通讯信号也断了,她现在完完全全地,与外界失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