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情急切,急匆匆就带着丈夫手下的几十余人来到平康坊,还穿着家中的襦裙,只在外头披了一件黑色大氅,月光下更显凌厉清冷。
“明明是你们强夺人儿女,有罪在先,现在还要来害我妹妹,真当我们祝家人都好欺负么?”
“别忘了,祝家再不济,也还有长乐公主庇佑。今日我妹妹少一根头发,明日我就绑你们在长乐公主府门前断指谢罪!”
祝小枝咂舌,没想到长姊平日温温柔柔,凶起来也如此厉害,不仅能自如借来连丈夫的兵权,狐假虎威也自成一套。
她可不信自己在长乐公主心目中能有如此重要的分量,但只要对方相信就行。
内心做如此想,祝小枝又往众人皆知的长乐门客裴载身边靠了靠,务必显得二人亲密无间,是无可置疑的同伙。
“还不快让开?”
老叟暗自咬紧后槽牙,对方势头正盛,己方家丁们虽年轻力壮,到底是常年养在院子里,不比常常刀口见血的金吾卫和不良人们狠厉。
他斟酌再三,终于恨恨退让,
“老朽从开始就已解释清楚,只不过是想帮这些孩子找个好人家,既然诸位不信,那就还是请大理寺和刑部断定。”
老叟言罢拂袖而去,祝小枝正要追,却又被裴载拦住,
“以高氏的势力,不良人们也无法捉捕他,先收集证据吧。至少这一次人证物证齐全,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
先前有了教训,祝小枝这回终于肯听从他的建议。
少女她收起匕首的同时,也收回小兽般张牙舞爪的嘴脸,团成一团乖巧地窝回姐姐身边,
“月姐,你来得好巧,刚才吓死我了。”
祝侍月气冲冲地点在祝小枝额间,将她推得险些摔倒。印象中,长姐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
“范阳那次,你好不容易逃过危险回到家中,自此我便常常心有余悸。没想到你居然不长记性,就你爱乱跑,就你爱逞能,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
长姐如母,相比眼里只牢牢锁定弟弟一人的母亲来说,祝侍月显然更为关心她的安危。
“你年纪也不小,要是实在闲得慌,不如快些寻觅良婿,把你困在家中,也就不会四处作乱了。”
竟然连最亲近的姐姐也这样训斥她——怎么古人的思想永远如此迂腐,对于女子而言,难道一生便只有嫁人一件要紧事了么?
如何坚决防止亲戚催婚?祝小枝想起上辈子在社交网络上看见的帖子,脑袋一热,竟语出惊人,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才不要嫁人,我……我对男人没兴趣!”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昭阳公主居然不喜欢男人!
难怪坊间有传闻,说她强要的门客是个女人……
听着姐妹之间毫不顾忌外人的闺阁争吵,裴载与崔藏拙简直如坐针毡,二者都悄然红了耳尖。
还是裴载率先轻咳一声,打断她们无休止的语言战争,
“两位公主,今夜已迟,金吾卫可护送两位回府,再过几个时辰某便要上朝,就先行辞别了。”
崔藏拙也忙不迭跟着他请辞,两名少年与屋顶黑影皆气若游丝飘远,仍沉浸在祝小枝那句惊人的言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