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抱着大氅,弯着腰在旁边伺候着。
既然有水了,齐令珩就和蔺云婉说:“夫人请坐。”
两个人像僧人念经的时候一样对坐着。
阿福等到水烧开了,才放下大氅给两个人沏茶。
蔺云婉一闻到味道,就闭上了眼睛,“……是六安茶。”
齐令珩颔首:“老师最常喝的茶。”
蔺云婉回忆起父亲的事,浅浅笑着:“父亲说六安明目,读书人一伤脑子二伤眼睛。其实他最喜欢的是龙井的味道,但总是喝六安瓜片,说对眼睛好。”
“小时候看书看久了,他也让我吃六安茶。”
“有一次我却发现,父亲偷偷背着我吃别的茶。我以为是龙井,趁他不在的时候尝了一口,居然啊不是六安也不是龙井。”
齐令珩问:“是什么?”
蔺云婉笑容更深:“王爷您想不到的,是甜水。”
齐令珩也跟着笑了:“看来太傅最喜欢的既不是六安,也不是龙井。”
蔺云婉点头。
她父亲虽然饱读诗书,但性格一点都不迂腐,反而很多时候都像个小孩子。
就是父亲生病的那些年,也还保留了孩童一样的单纯乐观。
阿福斟了茶,送到两人手中。
齐令珩端详着茶汤,垂眸说:“夫人不知道,太傅也和我说过,要喝明目的茶。”
“教过我的太傅不在少数,只有你父亲敢和我讲四书五经以外的东西。”
“我和夫人一样,看到六安茶就想起了蔺太傅。”
所以看到看起来严肃,从来不苟言笑,私底下却很和蔼可亲的人,他就会想起蔺太傅。
蔺云婉感到意外。
她知道桓王很敬重喜爱她父亲,不过并不知道桓王对她父亲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齐令珩知道她惊讶。
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事,比如她父亲胆子十分大,还敢在他和他父皇谁都不理谁的时候,带病跑去找他父皇说和。
不过这些事,他就不用和她说得太仔细了。
“夫人不知道,我心里有一件十分遗憾的事。”
蔺云婉蹙眉:“和我父亲有关?”
齐令珩颔首,淡淡的语气里有点不可察觉的伤感:“太傅正好在我离京的时候病逝,我都没来得及为他吊唁。”
人都有一死,他知道太傅病重,有一天会突然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