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初五已经十五岁了,家里的日子越发难熬,他不会种粮食,饥一顿饱一顿的,卖银饰的钱剩下不多了,他买的最多的就是香烛纸钱,再就是粮食,没有进项,遭不住慢花。
两三年里,初五接了三五个白活儿,没人给钱,毕竟年纪小,很多人不相信他,大黄、小黑也老了,没有能力自已找食儿,初五决定去镇子上,找瞎眼婆婆,爷爷走之前,让自已去,自已不愿意,现在,也没办法了,
初五不忍心丢下大黄、小黑,便决定带着它们俩,只要有自已一口吃,就不能饿着它俩儿,爷爷和翠儿姐的坟,他会定时回来祭扫。
翠儿姐现在凝实很多了,初五的香火起了很大作用,自已不是阴阳先生,连算个日子,都需要翠儿姐帮忙,碰到复杂的,他也算不准。
初五决定跟瞎眼婆婆学习,做一个真正的阴阳先生,他觉得,瞎眼婆婆比那刘四爷厉害。
离开村子的时候,初五舍不得,他将羊卖了,卖给了保长家,家里也没值钱的东西,几件旧衣服,一本发黄的书,还有符纸,就这些了,当然,初五还剩下点钱,藏在小黑的窝里。
镇子依旧热闹,初五去了张家楼子,敲开了瞎眼婆婆家的门。
“瞎眼婆婆,瞎眼婆婆!”初五在门口大叫,没人应声。
瞎眼婆婆不在家?这怎么办,自已可是拖家带口来投奔瞎眼婆婆的,他怕瞎眼婆婆生气,不收他,便坐在门口等,等瞎眼婆婆回来。
从中午等到晚上,从晚上等到半夜,瞎眼婆婆还是没有回来,初五没有得到瞎眼婆婆的允许,不会进瞎眼婆婆的家,过了午夜,吹来凉飕飕的风,初五捂紧衣衫,靠在屋檐下的柱子上,左手搂着大黄,右手搂着小黑,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初五就醒了,肚子饿的咕咕叫,来到镇子上,买了三个包子,素馅的,穷人家的孩子,不会铺张浪费,上次的肉包子好吃,但也不能总吃。大黄一个、小黑一个、自已一个,一人一狗一猫,围在一起吃包子,这景象,引来路人的侧目。
吃完包子,初五回到瞎眼婆婆的家,还坐在门口等,一连七日,都没等到瞎眼婆婆。
初五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推开门走了进去,瞎眼婆婆的大门从不上锁,没人敢进,镇子里的人都怕瞎眼婆婆,就连银饰的老板也怕。
屋子依旧很黑,堂屋里供着一座神像,初五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虔诚的拜了拜,便打量起来。
堂屋里供奉神像的是一张八仙桌,还有两把椅子,除此外,便没有任何家具,左墙角堆放着散落的土豆、红薯,墙上挂着一串串儿的玉米,右墙角对着大门,大门后面挂着一个破旧的布包,布包脏的看不出颜色,但能看见上面的补丁。
布包下面靠里一点,是一口瓮,瓮上有盖子,上面有一把瓢,应该是储存水的,当水缸用。
初五很奇怪,瞎眼婆婆家里没有灶台,难道瞎眼婆婆不吃饭吗?瞎眼婆婆家简陋的无法形容,比自已家还简陋,看来瞎眼婆婆很穷。
堂屋后面有一扇门,门上落了锁,应该是瞎眼婆婆睡觉的房间,门板有缝隙,初五向里瞅了瞅,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瞎眼婆婆出远门了,怎么办?自已守了七天,也没能把她守回来,初五不免着急,自已一天一个包子,还能对付,但大黄不行,饿的汪汪叫,七日下来,已经花了好几块钱了。
还有就是睡觉的问题,虽然春上了,晚上也凉,靠着门口睡觉,迟早生病,初五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进瞎眼婆婆家睡觉,人被逼到这个份上,他也顾不得礼仪了。
大黄和小黑出去了,去找吃的,镇子上有吃饭的馆子,如果运气好,大黄是有机会捡到骨头的。
初五拿着手电筒,往里屋里照了照,一照之下,倒吸一口凉气,幸好初五胆子大,否则,非吓坏不可。
里屋不大,没有床,正中间摆放着一口棺材,棺材盖子只盖了一半,难道瞎眼婆婆晚上睡在棺材里?
死人躺棺,瞎眼婆婆是死人吗?初五心中第一次知道害怕。
手电透过门缝,在里屋扫来扫去,初五发现,屋子里,不但有棺材,还有幡子,棺材前有一个凳子,凳子上有遗相,有香炉,香炉里有纸钱烧过的灰,相片竟然是瞎眼婆婆自已。
初五一惊,手电掉到地上。
瞎眼婆婆死了?既然死了,棺材为何没有盖上,还有,门从外面落锁,谁落的锁,难道有人要害瞎眼婆婆?
初五暗自责怪自已,来了七天了,也不进去看看,或许瞎眼婆婆还有救呢,壮着胆子,初五抱着门板,将手伸进门缝,猛地一提,门被卸了下来。
老式的门,没有门框,靠近墙跟儿有一个地窝,门的边沿处有凸出的圆形木柱,带动整扇门在地窝里转动,外面在墙上焊上一个铁环,门上装有链子,用链子与铁环扣在一起,就可以落锁了。
棺材里没有瞎眼婆婆,有一件寿衣,寿衣穿过,有人的气息,初五确定里屋除了棺材,没有睡觉的地方,平日里,瞎眼婆婆穿着寿衣,睡在棺材里,瞎眼婆婆这是怕自已哪一天突然死了,没人收收殓,就自已提前预备好,自已给自已收殓。
突然,初五瞥见墙角有人在看他,准确的说是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阴气好重,初五惊愕,这气息,他熟,翠儿姐身上就是这气息,鬼,瞎眼婆婆真的养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