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蔓不能见死不救。
她撕了纱巾淋湿敷面,又捡了士兵掉下的长枪,拼命伐树砍木,妄图在火海前,隔出一条土线,阻绝烈焰传播。
高不见顶的火墙,将她瘦小的身板映成一道黑色剪影,陆蔓枪不离手,且战且退,身后的人群都跑散了,耳畔意外的安静下来。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震耳欲聋的滋滋声响中,突然传来清脆呼喊,“阿姊!”
陆蔓惊讶回头,“妹妹怎么还在此处?”
她方才远眺麟德殿逃散的公卿,还以为陆桐早就同宾客一起疏散到了安全的地方。
陆桐毕竟年岁小,分不清轻重缓急,心里还为下药一事愧疚,见着陆蔓,便只顾着问她的安危,
“幼桃带阿姊去了何处,妹妹找遍了园子都没找见。”
火焰噼里啪啦的烧灼,她顾不得看一眼,越说眼泪越像倒豆子,“阿姐可有不适?那药虽猛,却并非无解,太医妙手回春,阿姐忍忍,妹妹一定让阿姐复原如初。”
陆蔓被她说得云里雾里,面上敷衍应着,手里伐木不停;
不妨火光里突然蹿出来一位逃命的将士,裹着熊熊烈焰,呲牙咧嘴向陆蔓扑来。
“小心!”
陆蔓闪身躲避,再回神时,将士已然滚进了水里,
而薛望清气息不定的站在火海前,身后跟了一队禁军。
他疏散完麟德殿众人,又赶来殿外救场。
禁军熟稔的开始伐木,薛望清也拾了一柄大刀,打算与陆蔓并肩作战。
“幼桃在王妃的酒水里下了春药,王妃身体可还有恙?”
薛望清言简意赅,陆蔓终于弄懂了陆桐的哭诉。
“我没喝。”她扬扬手,正欲挥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等等……那是什么药?
春药?!
陆蔓迅速从腰带里翻出两包药,一包她自己带来的毒药,完好无损;一包从幼桃那里搜刮来的春药,所剩无几。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她给李挽下成春药了!
所以李挽那不是濒死,那是……那是那是那是情动。
陆蔓闹了个大脸红,神态当即不自在起来,挥刀伐木的动作也逐渐迟钝。
其实,横竖她要杀死李挽的,火那么大,李挽中了春药必然逃不掉,让他被火烧死也还可行。
只是,陆蔓总觉得良心过意不去。
李挽这人虽可恶,但好歹是一国皇叔、堂堂摄政王,让他中着春药离世,会不会太……太侮辱人了。
况且,李挽死了倒没什么,让霖怿皇嫂以及后辈们面对那样一具……那样一具有碍观瞻的遗体,还要祭拜……着实折磨人。
陆蔓思来想去,最终良心难安,“我得去救王爷。”
她嘱托了薛望清几句,也顾不上其他,踩着火星,抄近道上山,向东厢房狂奔。
心中只道,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李挽要是真做了鬼,可千万别回来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