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颂不大乐意,“你这不是有挺多人吗,样样都不缺,还叫我待着做什么。”管店这种无聊的事情他其实是不太愿意做的。
“非也,”宁姝玉停下手中动作,拿出纸笔,“你到这里是来看人而不是来算账的,须得记下每日有多少人来过,其中有多少货商、多少旅人、多少公子小姐都要记录好,若是有客人提出什么新的要求也要写下。”
“这算什么?茶楼日志吗?”书写记录一事他是在行,她这要求实在是有些古怪了。
宁姝玉瞬间眼前一亮,“对,就叫茶楼日志,没想到你取名字的水平还不错啊,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千万要做好。”
交代完最后一句话她便离开了柜台,门口宁府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季颂绝想不到,此后一月竟真的连她一面也没见到。
季颂追出去只能看到马车在路上施施然离去,徒留他站在门口拿着纸笔不知如何是好,钱也收了,事情也安排了,还能如何,那就按她说的做吧。
康嘉二十年夏,五月初五,信远侯府世子谢应昭与京城宁氏小姐宁姝玉成亲。
从侯府出发接亲的队伍足有半条街那么长,准备的花轿用了八个轿夫抬着,一路上还派了不少人沿路散发饴糖糕点,好不热闹。谢应昭则是一身正红喜服骑着矫健的黑马走在队伍最前方,面上带着春风得意的笑,掩也掩不住。
敲敲打打来到宁府门前,宁姝玉还未披上红盖头,只在闺房内便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了,她几日晨起梳妆的时间极早,此时早已换上了母亲准备好的嫁衣,收拾妥帖只待谢应昭前来接亲了。
青绾自门外推门而入,一同前来的还有宁夫人,才刚看见宁姝玉的样子她便禁不住红了眼眶,马上拿起帕子去擦拭,想止住又不得其法。
宁姝玉起身走到她面前,“母亲你来了。”顺势还转了个圈,向她展示这身喜服。
“我的皎皎真漂亮,真身衣服果然没有做错。”她看向宁姝玉的眼中尽是疼惜不舍,若是有办法真是不想女儿这么早就出嫁。
外面声音越来越靠近了,门外的老嬷嬷出声提醒道:“小姐,信远侯府接亲的队伍要到了,快些准备好同侍女一起过去吧。”
再如何不舍事情也是无法改变了,宁夫人拿起一旁的红盖头,轻轻为宁姝玉披起,低声说:“皎皎若是得了空闲,一定要多回来看看母亲啊,母亲最舍不得你了。”
宁姝玉重重握住了母亲的手,不必多言,自会放在心上,永不敢忘。
青绾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扶着她出了房门,宁夫人没有留在原地太长时间,整理好自己的仪态后快步回正厅坐到主位上。
谢应昭在宁府门口翻身下马,规规矩矩等在门口,直到看见青绾扶着宁姝玉出现在小路不远处,才忍不住想要踏进去,最后还是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就站在门口看着宁姝玉慢慢向他走来,最后在媒人的引导下牵过她的手,至此谢应昭才对今日所有事情有了实感。
一切都不在是虚无缥缈的,他牵着的人是真正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了。
宁姝玉步子小走得慢,谢应昭也不着急,一点点引导着她走向花轿所在的地方,安安稳稳将人带进去才松手。
转身再次上马,调转方向往信远侯府走去,与来时不同的是轿中坐上了期待已久的人,身后的队伍也延长不少,比来时更加引人注目了,那些都是宁姝玉的嫁妆。
围观的人连连吸气,不得不说这宁府还真是出手阔绰,光是这抬嫁妆的队伍都比信远侯府接亲的长上一倍不止,京城中没几家能比这个更有排面的了,若是他们要送些田产铺子什么的,那这嫁妆真是数也数不清了。
可惜话题中心的两人对此并不太在意,宁姝玉从未向母亲询问过自己的嫁妆有多少,在她看来那些东西都是父母的,给或是不给全只看二位的意见,她不会太纠结于此,至于谢应昭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贪图过她的嫁妆。
轿子行得很稳当,宁姝玉坐在里面几乎没受到多少颠簸,待它停在信远侯府门前时,方一停稳便有一只手自轿外伸进,掀开坠着珠玉的轿帘坚定地在宁姝玉面前摊开掌心。
手掌宽大修长,手腕处还隐约能看见红色衣衫,是谢应昭。
宁姝玉抬手放入他的掌心,在他的牵引下借力从花轿中走出,顺带扯过谢应昭怀中刚接过的红绸,二人各执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