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到陆地坐接近两个小时的船,出岛的人不多,船舱里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
见到帕奇,岛民都友好的朝他打招呼,到了顾之这,他们的表情就变得奇怪起来,像是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
碍于帕奇在,他们也没敢多问,坐在位置上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声音虽小,还是能听见一些。
不时还有人“不经意”的回头看一眼顾之,眼底或不解,或探究,或同情……却都没有恶意。
顾之视若无睹的侧头看向窗外,阳光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犹如夜空中闪闪发亮的小星星。海风吹动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偶尔还能看到鱼儿跃出水面,又迅速钻进海里。
帕奇蹙紧眉头,咳了一声,船舱瞬间安静了。
顾之并不在意其他人眼中的她是什么样的,视线始终落在窗外,悠然自得的欣赏外边的景色。
余光扫过顾之淡然的脸,帕奇思索了下,担心她待会到了疗养院无法一下子接受顾易的情况,还是委婉的提了一些,让她先有个心理准备。
谁料顾之听了脸上并没太大的情绪起伏,反而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样。
也对,顾之跟南哥相处了这么久,他是什么脾性,她总归了解一些。
帕奇没再说话。
……
床上的人插满了管子,病床周围几台大大小小的医疗机器。顾易躺在床上,戴着氧气面罩,眼窝深陷,双目紧闭,跟没有了生气的木偶一般,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有氧气罩里的雾气显示着他还活着。
即便来的一路做过心理建设,看到顾易如此,顾之的眼泪还是没忍住落下。从门口到病床的那几步,她竟走了好几分钟。
半跪在病床边,她小心翼翼的握住顾易干瘦的手,连用力都不敢。从前那只可以一手包裹住她整只手的大掌,如今布满皱纹,皮肤松弛,他手上的每一处都落下了岁月无情和时间流逝的痕迹。
帕奇眸光闪烁,动作很轻的关上房门,站在外面。
房门的隔音不算好,断断续续的传出一阵隐忍的抽泣声。眼睛盯着手上的护腕看了几秒,帕奇往走廊深处走了几步,到听不见女人的哭声才靠在墙上,掏了烟盒出来,神色晦暗不明的抽着烟。
回程还需要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帕奇估算着时间差不多,走了回来,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时,门突然就从里面打开了。
顾之双目通红,两只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她看着帕奇,开口就是这句,“我想留在这陪爸爸。”
“……”帕奇蹙眉,直言道,“你必须要回去,不然下次你别想离开岛一步。”
“下次?”顾之嗤笑,“爸爸现在情况不乐观,能熬到几时都无人能知,我走了他要是出什么事,我还要下次来做什么?”
“南哥让我带你出来,我就有责任把你带回去。”
顾之双手抓住帕奇的手臂,祈求道,“帕奇,整座岛就只有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你是真心对我好,也是真的想要帮我,这次你就再帮帮我好不好?”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还是不能让你留在这里。”帕奇看了她一眼,“你好不容易才有离开岛的机会,被南哥知道你不愿回去,只会让你日后的处境更难。”
“只要我能留下,所有的后果我都会承担。帕奇我求求你,只要爸爸情况有好转,我立刻就跟你走,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女人泪眼汪汪的哀求道,像被欺负的小宠物,弱小无助又可怜。
帕奇不忍的别开视线,硬声道,“对不起,我不能帮你。”
就算他让顾之留下,南哥也会让其他人过来,到时就不止是回去,而是永远都不能离岛,甚至是更严重的后果。
明知斗不过,她何苦挑战南哥的权威。
顾之无力的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病床的人,默默流泪。
帕奇看着她,换了个方式劝说,“或许你可以试着跟南哥好好谈谈,他这次能让你出来,就足以证明他对你并不无情。”
纵使是南哥这般冷血无情的人,也会为亲情而动恻隐之心。
或许南哥对顾之的感情本身就充满了矛盾,过去刀口舔血的日子让他麻木了心,也不相信任何人。顾之出现后,这份久违的感情在一点一点改变着他,他厌恶这样的改变,却又无法放开顾之。
就像擅长游泳的人坠入了大海,明明没有浮木能游得更快,偏偏却抓住了那块浮木。
顾之对南哥而言,何尝不是那块浮木。
“他……会答应吗?”帕奇的话,让顾之心底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在岛上这么久,白迦南让她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隔壁宋司琰的屋。平日里她的身边总是有人跟着,每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白迦南都了如指掌。
白迦南对她的掌控欲近乎变态,所以不怪岛民觉得他们关系不明,连她自己都是这么以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