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色正醉人,梁玉珍不搭理陆景川,日子过得非常平静,这么多年村里的男人知道她跟陆景川有一腿,倒识趣敬而远之,有个别男人心有不甘,也只不过在言语上轻佻。
梁玉珍想着错过冬季的梅花雪,现在天气逐渐暖和,想上山摘梅子泡酒。
她老公军杰生前泡了好多青梅酒,喝到现在只剩最后一坛。梁玉珍望着最后一坛酒,伤感涌上心头,她舍不得喝完。
她怕喝完后就想不起军杰的样子,逐渐也把他忘记。
军伟有段时间见梁玉珍不接受她,就想把军杰留下的酒一坛坛喝完,他说这样嫂子就会彻底忘记大哥。
梁玉珍心里十分苦恼,随着军杰离世时间越长,他的样子在脑海里也逐渐模糊,只有喝两杯青梅酒下肚,他脸庞的棱角才显露出来。
不觉间军杰泡好的青梅酒一坛坛见空,望着空空的酒坛,梁玉珍心想:“酒不喝也会自己蒸发掉的。”
看到三月春色开到家门前,梁玉珍突然想把最后一坛青梅酒也从地窖里挖出来,品酌其中的甘冽。
她把酒坛小心翼翼从地窖端出来,用一块布抹干净上面的泥巴。
瓶子褪去湿润的泥土的包裹,瓶身釉色自然光泽,透着清凉。
梁玉珍端详许久才舍得开坛,一股酒香扑鼻而来,梁玉珍眼眶随之也湿润。
她找来一个小瓶罐,觉得应该带一些给婆婆,这是她大儿子酿的最后一坛酒,她应该尝尝其中的味道。
能在世上牵挂军杰的人唯有婆婆了,儿子志强或许也牵挂,但他年纪太小,有好多新鲜事情每日出现在他的生活,他还不懂什么叫怀念。
梁玉珍装满一瓶罐,自己又倒了半杯,轻轻抿一小口,一股熟悉感觉涌上心头,就如那逝去的好时光。
梁玉珍重新把酒坛密封好,提着一罐酒就去婆婆家。
婆婆家门前种有两棵桃树,此刻桃花灼灼,好不灿烂,两棵都是鹰嘴桃。
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会种一棵桃树,有白桃,黄桃,水蜜桃,但是种不活蟠桃。
村里人说蟠桃娇气,只有王母娘娘能种活。还是平常见的毛桃适合山间。
梁玉珍远远看见婆婆在桃树下坐着,一个人在抽闷烟,头顶的桃花开得绚烂。
婆婆定是苦闷了,连陪陪伴多年的公狗去年都离她而去。
“妈!”梁玉珍老远喊一句。
婆婆竟然被吓一跳,赶紧捻灭手中的旱烟。她不太喜欢被人看到她在抽烟。
“有空过来,没出去逛逛,许多人去挖野菜呢。”婆婆难得露出一点笑容。
自从去年不小心放火烧山,关进监狱一段时间出来后,她突然老了许多,头发花白,不过变得比以前和蔼可亲。
“军杰生前泡的青梅酒,今天开坛,最后一坛了,带点给你尝尝。”梁玉珍说。
“哦,是么,我以为再也尝不到他亲手酿的酒呢。”婆婆激动地接过那瓶酒,像接过一个新生儿。
“妈,你抽烟了,听军伟说你半夜常咳嗽,还是少抽点。”
“抽啥烟,看到地面有一截长长的烟头,没事捡起来抽两口吧。”
婆婆一边说一边端详瓶中的青梅酒。
“这酒颜色好亮,定然不是三月青梅泡的,该是小满时节的青梅。”婆婆说。
“是的,三月青梅太涩,军杰不太喜欢,他说怎么也该清明后才摘来泡酒。春末夏初的青梅最好,泡出来的青梅酒自带甜味。
可是每一年三月我都忍不住上山去一趟,有些梅子被风吹落地面怪可惜的,我就挑选一些新鲜的回来泡一两坛。枝头上的仍让它们长在枝头上。”
“等到青梅成熟,夏天也该来了,军杰都死了五六年了吧。”婆婆说。
听到婆婆说“死”字时候,梁玉珍心里咯噔一下,除了骂人,农村人不太喜欢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