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沈青柏任提调官,率三百军士押送两千名乱民犯人前往北海府。
原本他还有些担心,三百人押送两千人,即便他带着的三百人都是勇武有力的将士且有兵刃,但要押送的毕竟是两千人,还是造反过的乱民。
一着不慎说不定就不知道是谁押送谁了。
可等见到那所谓的两千乱民后,沈青柏就知道了,为什么些上边只给了他三百人。
那两千俘虏中,不光有青壮年,还有老弱病残……孕?
看着那个大肚滚滚一副随时要生产的孕妇,沈青柏整个人都有些发麻。
当初金南之乱他也略有耳闻,知道很多人是被逼“造反”,还有不少人是被掳去造反,也清楚所谓的俘虏可能会花里胡哨,可等看到这与其说是俘虏更像是举家迁移的流民,他还是沉默了。
这些人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自金南之乱被俘虏驱赶至今,不知是怎样活下来的。
那个腹部滚圆的孕妇也是一脸菜色,想来若非旁边那瞧着高大的丈夫,怕是她都撑不到现在。
而即便她已经大腹滚滚,也依旧要带上枷锁,与其余人一样,在炎炎烈日下踏上被流放数千里的路途。
尘土漫漫,烈日高悬,两千名犯人排列着一步步往前,两侧的军士挥着鞭子喝骂催促驱赶着让他们加快速度,只沈青柏骑了匹马,却也没好多少。
整整一日,直到傍晚太阳落山才凉快下来。
押送队伍在官道旁边的林子边缘停下歇息,将士凑在一起边喝水边说话,抱怨着早已入秋这太阳还是这么晒,吐槽这些犯人走得慢。
旁边的笑呵呵安慰:“别着急,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快起来了。”
第一次负责押送的军士不解询问:“这是为何,难道不应该是越走越慢吗?”
老油条意味深长:“因为,十天半个月后,走不动路的就不用再走了。”
那个新人视线落到那些面黄肌瘦的犯人身上,这才明白过来:十天半个月后,这里面那些体弱多病的,怕是就死的差不多了。
“行了,该发干粮了。”
另一边几名差役起身,从驮着干粮的马车上拿起鼓囊囊的麻布袋,然后一同往那边席地而坐歪歪斜斜互相倚靠着的犯人走去。
“给,拿好,每人一个,今晚的口粮……”
一个个乌青发黑的粗窝头被扔到那些犯人身上,刚刚已经奄奄一息的犯人们挣扎着爬起来慌忙捡起。
每日两个不到拳头大的黑窝头,早晚各一个,吊着他们的命。
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狼吞虎咽扯着脖子吃掉了自已的窝头,旁边,孩子的娘亲将自已的窝头一分为二,递给孩子一半。
孩子不断摇头,却被娘亲将窝头塞进嘴里:“乖,娘吃半个就够了。”
女人极小心的将那小半窝头捧着啃食,生怕掉落半点渣子。
若是可以,她宁愿将所有的都给孩子吃,可是不能。
她不能死,她的孩子只有她,若是她死了,她的孩子怕是也活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