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候自己将?脸庞别过,没有被苗烟发觉异样?而已。此?刻她的苍白、心慌,就这样?袒露在明亮的灯光之下?。
她开口时只觉得?声音都不像自己的,发紧:“……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看朱圆那样?子,章姿应该一开始就不打算过来讲,倘若不是朱圆执意要来,可能自己到最后都不会知道。苗烟确实?长大了,不再像五年前那样?心事透明,竟有了瞒天过海的能力。
章姿倒是一撇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讲:“关我什么事啦?你?和人家苗烟好端端的摆什么架子,她刚回来的时候你?也不看看你?那个脸有多?冷,还闹着要让人家搬出去住,我都帮你?们从中调节多?少次了。”
章寻宁一向骨子里是好强的,此?刻却顾不得?这样?的数落了。
那个问句只在出口时便被她意识到,现在这样?的问话并没有什么作用。苗烟要去哪里,要什么时候坐飞机走?,她都不知道。
她不像苗烟这样?善于布置天罗地?网,如果想要留下?苗烟,那么一定要切切实?实?的见到苗烟的面才行。
一旦意识到这个,方才挂到衣架上的包又被她拿下?来,转身?出了大门。
佣人有点咋舌,难以想象章寻宁也会有这样?急性子的一面。朱圆看着很着急的样?子,不停问东问西,章姿还在说风凉话:“她老是这样?不紧不慢的,也该叫她急一急了。”
另一边,章寻宁上了车。
顾不得?太多?,她拿起手机,快速的滑动到通讯录那一栏,然后点击拨通,放到耳边接听?。
急促之中,只有嘟嘟的忙音,没有尽头,而后是冰冷的女声响起:“抱歉,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这样?的女声,好像也是一种倒计时。章寻宁想起五年前的机场,苗烟就是在一声声的催促中,踩着机场的倒计时,一步一步的离开。
再拨打几遍,依然是无人接听?。
时间不等?人,即便章寻宁不知道苗烟此?刻身?在何方,胡乱去找也要比这样?等?着一通不知何时才会接通的束手就擒来得?好。
踩下?油门,章寻宁一路直奔苗烟所租住的公?寓楼。
路上每遇到一个红灯,章寻宁便要在心里难熬的想,当初如果从不提要苗烟搬走?就好了。倘若自己如章姿所说,一开始就不提搬家,那么苗烟就会一直住在章宅之内,这样?行动与动向,她都会一清二楚,也不必像今晚这样?着急,找人都找的毫无头绪。
那千百般的顾虑好不容易都已消散,苗烟已真正长大成人,思?想和言行都不会被其他事牵动。历经最重要成长回来,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有了坚定选择的能力。
而她也终于敢和她在一起,不再畏惧任何可能会打倒她们的东西。
然而苗烟却要走?了。
在这样?焦灼匆忙的想法之中,章寻宁行驶到楼下?后,便一股脑开门关门下?了车,往公?寓楼上面跑。
电梯运行总要比爬楼梯来的快,章寻宁踩进电梯厢,心情莫名因冷气而跌落。
目光盯着那上行的红色数字。
章寻宁听?到自己的剧烈心跳的声音。
这不是第一次会有如此?强烈到震耳膜的心跳,但?每一次这样?的心跳,都是因为苗烟。因为苗烟突如其来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成为自己的牵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血肉,才会致使她一次次的方寸大乱。
红色数字终于停下?。
章寻宁两手空空从电梯间走?出,置身?夜晚的走?廊里,伴随着她的,是她焦灼的心,与某种什么东西终于彻底无法控制的失控感。
她起初还是慢慢的敲门,但?没有人应答。
一下?一下?,章寻宁敲得?更用力,指节出白皙而薄的皮肤因这用力的敲击而发红发疼,可她却好像浑然不觉。
可不管怎样?,里面始终没人应答。
走?廊里明明是夏季夜晚的寒凉,可章寻宁却觉得?呼吸逐渐变得?闷窒,好像回到了那个曾经拥抱过一晌乌托邦与幻想乡的炎热的暑季。
然而那炎热暑天的最后,章寻宁后来是怎样?捱过来的,她已不想再体验一遍。
那段时间里,是八月末的三伏天,苗烟随飞机飞到清爽些的北方,而章寻宁却好像被困在了那段闷热的季节里。
难捱的思?念随气温计上的数字一点点升高,她因冲动已经犯下?了罪行,作为年长者,她告诫自己不要再插手苗烟的人生。
她只能找人代她的眼去注视苗烟,就这样?没有任何希望与尽头的望梅止渴。
多?少次她都那样?想飞过去看她一眼,只那样?一眼,然而她却只能沉默的忍下?,忍到胃病发作,痉挛到额头细汗密布。
这种胃痛折磨之下?,她从不告诉佣人,好像只要不讲,自己就会一直健康,而她和苗烟的关系也终将?无人清楚。
思?念火烧,灼烫起她的内心。她只能将?注意力全部投入工作,像个机器,不冷不热的运转着。
稳重自持如章寻宁,没有被家庭绊倒,没有被事业上的为难绊倒,只是她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如此?虔诚且愚昧的祈求,只要自己越拼命工作,越能够打点苗烟在那边的人脉关系,苗烟一定能够越过越好。
她甘心做垫脚石,甘心为苗烟愚昧铺路。她为她规划人生,却把自己拘束在框中,这一辈子都甘心隐忍火烧般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