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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一定是下过雨。他这么想着,眼神空空地躺在床上,一时半会儿没有起床。有几分钟的时间里,他甚至没有动弹,除了抬起自己的手,握了握拳头,又放开。
没有伤口,没有纱布。不疼,一点也不疼。白天的阴霾却仍然轻轻嘲笑着渗进了夜晚。
德拉科闭上眼睛,眉头拧了拧,像是被什么烦恼缠住。接着,他疲倦地从那张小小的床上坐了起来,听见床板“咯吱”一声。
房间里没有浴室,只有一个简陋的石制洗手池。他穿衣、穿鞋、洗漱,垂着眼睛做完这一切,又回到床边坐下,仍然感受得到那股沉闷的气息,像是悬在半空的铁锈筹码一样,硬邦邦的,冰冰凉凉,又不肯掉下。
他再次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临月湾的旅店落在一个U型街道的中端,对面是连排的单层居民区。德拉科“咔嗒”一下推开那扇白色的窗子,在晨风和新鲜空气流进来的那刻,感到胸中稍稍漏进些许凉风。
下层属于店主的小园子里支着几个晾衣架,正铺着五六床晒得半干的床单,围栏上睡着一只小白猫。天已经亮透了,他转头朝左边看去,看见城市尽头悬挂着的初阳,很明亮。
又是“咯吱”一声,右边的一扇窗打开了。
德拉科把头转回来,看见有人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那人先是揉了揉眼睛,直视前方,又瞅瞅那些翻动着的白布,最后才意外地注意到了就比他早那么一点儿打开窗户的邻居。
几个月过去,德拉科早就习惯把两个长一模一样的男孩区别开来对待,特别进城之后。但是今天,大概是被十几个小时前的争吵所影响,或者单纯因为刚刚睡醒的哈利看上去又呆又傻,总之对视的那一刻,德拉科并没有像昨天或者前天那样很快松弛下来,而是把手搭在窗框上,漫不经心地、仔细地端详着他。
直到对方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微笑。
…行吧……
德拉科低头看了看窗边支着的小柜子,上面摆着便签纸和一支铅笔。他歪了歪脑袋,思索片刻,把它们拿起来,写下一句十分平常又略带戏谑的英式问好——「Lookalive?」
他将纸片三两下折成最简单的纸飞机,在风稍稍停缓的时候,飞给对面不大精神的人。
白色的小飞机在清透的秋日里悠悠画出一个漂亮的弧线,被人精准地抓住。哈利把它捧在手机,拆开之前疑惑地朝德拉科看了一眼。后者对他挑了挑眉,依旧没有出声。
阳光浅浅照亮黑发男孩的侧脸,德拉科静静看着他读完了纸条上的字。哈利眨了两下眼睛,回头也找到一支笔,在纸条上涂了两下,又写了些什么。随后,他重新把纸折回小飞机的样子,等着风停下,将信飞了回来——飞到半途还摇摇晃晃打了个转,幸亏德拉科的反应也很快。
飞机都折不好……蠢死了……
德拉科暗暗念叨着,仍然未从白天的情绪里完全缓过来。他靠在窗边,懒洋洋拆开那张纸,再然后,灰色的眼睛忽然一闪。
哈利只涂改了两个字母——
「Loveal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