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温实初所说的那样,时疫正慢慢地在宫中蔓延开来。一开始没人当回事,当有的宫里的宫女太监也被传染上时,各宫的主子们才慌张起来。皇帝下令,各宫紧闭宫门,非紧急情况不得出入,一应日常用的东西,全都由内务府专门派人分发。
同时各宫都燃起艾草,再用烈酒洒遍各处,最后再用食醋掸洒一遍。皇帝和皇后日日焚香祷告,供奉瘟神,祈求时疫过去。但这些方法不太管用,每天依旧有病死之人。下层的宫女太监们人心浮躁,有的不顾封锁之令,偷跑出去。有的人被传染上了也不自知,跑出去之后,又传染了更多的人。
夏冬春正是这倒霉之人,她宫里的一个小太监的哥哥偷跑出来,与弟弟见了一面。正是这一面,让这个小太监也染上了时疫。开始的时候他咳嗽,进而呕吐发烧,躺在床上一阵冷一阵热的。先前他还没有这些症状,当有了这些症状的时候,夏冬春已经被他传染上了。
可怜的夏冬春,她本来因为江慎的药而造成了不孕,能不能治好还两说。好不容易治好的时疫,如今又染上了第二遍。
延禧宫天天点着艾草,烟雾几乎将延禧宫笼罩在内,远远看去宛如身在天宫。
淳儿被安陵容关在屋里,她被勒令不许出来。安陵容戴着自制的简易口罩,天天不辞辛劳地去照顾夏冬春。也许是她身体强壮的缘故,她贴身照顾夏冬春也没染上时疫。
“你多少吃点药吧!吃完药再吃些饭,我看你今天的精神好多了。你看你,自从病了以后,饭都不好好吃,都瘦了。你还是胖点好看,瘦了就不好看了。”
安陵容将药端到夏冬春面前,夏冬春的面容很憔悴,也不像以前那样嚣张跋扈。她摇了摇头:“我现在生不了孩子,吃药有什么用啊?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说着,她趴在枕头上放声大哭。
尽管安陵容有意瞒着她,夏冬春还是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比如她的小腹时不时地抽痛,有时候痛得她恨不得满床打滚。尤其是当她问梅秋和鸡蛋,温太医给她把脉之后说了什么时,她们就支支吾吾的。再看安陵容虽然表面上和往常一样,但有时候看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同情,让她起了疑心。
她是蠢,但还没蠢到看不懂别人的脸色。在一天她关上门,审问梅秋之后,她才知道自己以后估计不能生育了。
尽管梅秋哭着喊着说温太医会治好她,但夏冬春还是如同被雷劈中一番。虽然她偶尔想过有个孩子,甚至有时候想着没有孩子也就这么过了。但没有孩子,和生不出孩子是两码事。失去生育能力,对她的打击无疑是很大的。
“好了,不要哭了。”安陵容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没有就没有,你看我也没有,大不了咱们两个老了以后就一起过日子,当个老太妃也挺不错的不是吗?”
“谁……谁要和你过日子!”夏冬春抽抽嗒嗒地说。
“行,不和我过也行。但你得养好身体啊!你还年轻,不要动不动就死啊活啊的。等咱们老了,有得是空闲时间,咱们就和其他没孩子的嫔妃们住在一起。今天逗逗鸟,明天听听戏,也挺好的不是吗?”
听安陵容这么说,夏冬春才坐起来,接过安陵容手上的药,仰头灌了进去。
要不是江慎是华妃的人,安陵容都以为他是皇后安插在太医院的人,借这个机会给各宫的嫔妃下绝嗣药。
专门给怡亲王看病的赵太医回来了,也许是他看好了怡亲王多年的老毛病,皇帝对他特别信任。第一时间就将江慎献上的药方交给他,让他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
赵太医五十出头,身体高大健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武将。他摸着胡子,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将方子扔到地上,不屑地哼一声:“无知的东西,虽然这方子给看好病,但给人带来的伤害也大。若是身体虚弱之人,服下之后反而死得更快。不如皇上让人去看看,是病死的人多,还是吃了这药死的人多。”
皇帝丝毫没将赵太医的傲气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才是有本事的人该有的傲气。听赵太医这么说,皇帝忙让苏培盛去找太医们查查。太医们查了两日,回来报告:有将近一半的人是病死的,一半多的人是服了这药,病情加重而死,还有一小撮人服了这药,身体健康挺了过来。只是虽然挺了过来,但身体也留下难以磨灭的病痛。
皇上为此大怒,安陵容趁机让刘太医领着温实初去面圣,将江慎如何偷走温实初的方子,如何篡改方子,这方子有何坏处之事都告诉了皇上。最后,当听说夏冬春因为这方子再不能生育时,皇帝的愤怒达到了顶点,尽管他并不喜欢夏冬春。
他不顾华妃有染病的风险,将她和江慎叫了过来,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们一顿。他将江慎的方子扔到他脚边:“朕记得你的兄弟江诚,连有没有孕都把不出来,朕早该想清楚,你的医术也应该不怎么样。你们兄弟两个,居然混进太医院,骗起朕来了。来啊!将江慎江诚每人打五十板子,发配出去,永不许踏入京城一步,也不许他们再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