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人群噤了声。
他垂下眸,若有似无地笑了下,如无意外,这便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吧。
梁婠大致环视一圈,十数级石阶上,是一个高大的石门,牌匾上书‘紫霄庵’,门前还有两座石狮子,道路两旁遍是茂密高大的青竹。
静了许久,迟迟不见回答。
紫霄庵早得了消息,在主持的带领下,一众比丘尼于门口跪迎皇后。
梁婠摇摇头,似是颇为遗憾:“想来这个法号是师太起的吧?可惜你的一片心意,怕是这摒尘尚不得法门呢。”
沅芷挑起帘子一角,伸头往外瞧,小声道:“山中密林重重,遮天蔽日的,果然跟湘兰姊姊说得一样,比城中凉上许多,幸亏咱们早有准备。不过,这里空气美景倒是不错。”
山中清静,林间唧唧啾啾的鸟鸣清脆入耳,依稀还听得远处潺潺的溪水声。
沅芷奇怪看她:“娘娘?”
他抬起眼,重新注视着下方兵士。
马车行得很快,没多久便追上皇后出行的仪仗。
紫霄庵,应是所能寻到最后一处开着桃花的地方
何氏蹭的站起身,忍无可忍,作势就要冲上来。
“娘娘,该动身了。”
江惟对着高台方向微微低头,垂下的眼底温热,退后几步,大踏步去追走远的人。
她收回视线,最后望一眼高台上的人,转身往马车行去。
梁婠亭亭立在人前,脸上非但不见怒色,还浅浅笑着,十分好脾气地等着。
他们没有换车,只是悄无声息缀在长长的护送队伍后面,就像从未掉过队一样。
垂头跪地的人身子一僵,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微微发颤的肩膀,却暴露了她的隐忍不发。
梁婠沉默听着,不觉失笑,如何不像一时醉话呢?
原是今日就送曦儿出晋邺的,可现在多了一个她,恐怕白露他们也是措手不及。
梁婠默默记着山路,心思转了又转。
随后,有窈窕女子弯腰出来,外披蝶翅蓝祥云纹的披风,愈显得肌肤赛雪、乌发如云,其通身除了挽发的金簪,再不见其它首饰,却也正因为如此,一眼可窥见金簪上的龙纹。
皇后并未言语,只闻马车里小婴孩的咿呀声,稚嫩可爱。
主持捏了把汗,轻轻唤了声身侧之人:“摒尘?”
旁边的主持讶然,微微侧过脸,眼神提醒。
梁婠心中有事,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并没什么兴致。
“我没事。”梁婠撤回手,冲她笑笑,躬身钻进车厢,并未回头。
可偏偏又是真的。
梁婠微微仰面,头顶漂浮着大团大团的云朵,阳光给它们镀上一层金边,风吹云动,不知去往何处。
湘兰从梁婠怀中接过曦儿,笑看她一眼:“夜里更觉寒凉,多备衣物被褥总没错。”
四面八方都是将士的呼声,高潜举着剑,微微侧过头,毫不费劲的就捕捉到人群中那抹逆行的身影。
江惟走上前,压低了声音适时提醒,“主上交代过,要在大军出发前送您出城。”
可惜不等近身,眼前一晃,就被两个禁军侍卫按倒。
何氏趴在地上,瞪着眼睛,呜咽着直掉泪。
“温侯府?”梁婠冷了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给叛国罪人喊冤叫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