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啊!奴婢愿以身相替,只求您能痊愈!”
李荣贵伏在皇帝榻前,哭得天昏地暗,凄凄惨惨。
皇帝听得又感动,又心烦。
。。。。。。朕还没死呢,你嚎什么丧!有这功夫,还不如督促太医好生给朕治病!
转动眼珠,努力看向李荣贵,想让他安静些。
但李荣贵没看见,依然嚎啕大哭。
别的太监宫女以及值守的太医们,也极为动容,暗想李公公伺候圣上几十年,对圣上的忠心感天动地。
无人知道,李荣贵哭的是他自已。
刚才太子不着痕迹地看了他几眼,看得他寒入骨髓,心知死定了,只怕全尸都是奢望。
太子有理由恨他,每次禁闭东宫,都是他传的话。
皇帝教训太子,有时也派他转达。
可下命令的是皇帝,他有什么办法?但凡敢表现出一丝不愿,当时就得死。
次一级的太监,还能在皇帝与太子之间左右逢源,像他这样的大太监,却只能紧随皇帝,没有半点选择的余地。
会有这种结局,实际上他也有所预料。
但预料归预料,真的事到临头,还是感觉惶恐惊惧,无法坦然面对。
又有几个人,能坦然面对自已的死亡呢?
——
褚中轩白日听政,学着料理政务,晚上又来到皇帝寝殿。
大臣们没跟来,都下朝回家了,况且宫门下匙后,外臣若还停留宫中,乃是大罪。
皇帝稍感欣慰,暗想这孩子孝顺。
同时也想着,如果自已还能好起来,一定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
当皇帝,没有人比他更懂。
褚中轩细心地伺候皇帝喝了小半碗水,挥退众人,只留李荣贵,说是有话要跟父皇聊。
众人迟疑片刻,依令退了出去。
诚然,他们应该等着皇帝发话,但皇帝显然发不了话了,现在做主的是太子,不远之后的新帝。
你有几个脑袋敢得罪新帝?
皇帝看着众人退出,感觉不太对,疑惑地看向儿子,心里下意识升起猜疑和防备。
。。。。。。太子这是要干什么?
如果是以前,他定然怀疑太子要对自已不利,可现在他都卒中了,成了个废人,没几日好活,太子没必要弑君弑父,给自个儿留下污点。
难不成,是想跟他说说这些年来的心里话?
皇帝觉得有可能,他还记得,太子小时候对他很是亲近孺慕,什么事都乐意跟他说。
李荣贵却在一旁发抖。
太子偶尔瞥他一眼,让他毛骨悚然。
等寝殿的门关上,褚中轩坐到龙榻一侧,沉重悲伤的面容,忽然转为轻松愉快。
“父皇,大臣们都说,我天资聪颖,英才无双,堪承大统。大昭在我手里,会比在您手里好上千倍万倍,所以,您就不要再挣扎了,放心去死罢!”
这悖逆不孝之言,气得皇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狠狠瞪着他。
但他越生气,褚中轩越高兴,笑道,“人都是会老会死的,父皇,您怎就不认呢?您难道不曾听过这句圣人言,老而不死是为贼!”
“老贼!”
褚中轩又咬牙切齿骂了一句,脸上笑容依旧,“父皇,老贼就是你,你就是老贼!”